( )次日破晓,刘宁、庄周、高海便领着八十位壮士上路。下了铁山,穿过铁山城,走到某个山坡时,高海不禁回首,望他的残破家乡。朝曦里,一行行空寂的红砖房,顶上似有金沙飘下。恰好,某朵阴云裂开了一个窟窿,从中射下一束细而透的光芒,将一座钟楼笼罩其中。于是灰暗的钟变亮了,时针和分针齐齐指着一点,是光投下来的方向,像黑色的针刺向金色的光。太巧合了。这一在刘宁看来富有某种宗教意味的场景,在其他人眼里只不过是奇妙的美景。高海还是走了,留下今晨第一颗汗珠。楚汉的疆域很广。汉水的支流在哪,哪里就有阴阳师们插下的界旗。汉水哺育的森林长到哪,哪里就有牵着符纸的细索系着。刘宁等人行了两,才见到林带。“高首领,铁山无林区的范围未免太大了。你不觉得奇怪吗?”庄周问。“这不奇怪。矿区发展那几年,朝廷在这圈了很多地,拿来建造尊主的宫殿。”“当时就砍树了?”“这个不清楚。”刘宁看了一会,,“老师奇怪的,应该是这里太干净了吧。”太干净了。林带以外光秃秃的,连过渡植被都没有,更别春风吹又生的绿草了。“最好让所有人原地休息半时,我去看个仔细。”庄周建议。高海也意识到不对劲,出于安全考虑,接受了。……半个时后,庄周探遍方圆十里,一无所获。刘宁在这个期间没闲着,往下打洞,但也找不到任何预想中的生命。“怎么可能有然的生命禁区呢?”他。现在他们就在这片土地上,又似乎毫无影响。“快走吧,进森林。有些诡异。”庄周对高海。又行了五,并无袭击。然而类似的禁地又遇到了两次。一处的面积一些,半个铁山城大,另一处却大得多,是稷下的四分之三。而后者,位于某座大森林的中央,理应生长着最繁盛的动植物族群。“如果被鬼先生知道,他大概会痛哭流涕。”庄周边走边,他刚刚又去探查了,空手而归。“也许早知道了呢。”负责接应的刘宁跟上他,去与高海会合,刚刚的信号弹在前面不远打的。树太多,太茂盛,容易迷路。如果分队行走,非得打信号弹才能得知各自方位。突如其来地,分开眼前的枝叶,迈过一棵树的树根,森林断了。林带就是身后这一线。“乖乖!”刘宁不禁发出感叹。庄周也停住,眯起眼睛。万朵万朵的花在风里摇摆。摇摆是不对的,频率应该更高,颤抖也不对,这些朝阳关怀着的精灵明显是欢快的。在这花的国度里,边疆是统一的黄花绿叶,七瓣的,挤得肩并肩头挨头的。外围几层花颜色分明,更远的较为内里的,却青一块紫一块,像打肿的巨人的脸。旁边还有红粉作堆的,蓝白相间的,高矮不平、双瓣单荷的,更远一些,就看不清了。这是庄老师的视界。刘宁在这一簇簇一团团的花田里,只被一种紫花吸引。它们的花瓣由内向外逐渐张大,每一瓣都有半支铅笔长,像喇叭。是刘宁在这个世界从未见过的熟悉的花。他仿佛回到了童年,在河边摘花作灯笼的日子。然后就是高海和七十九个到处乱踩的粗汉子,他们跑到二人面前,脸上有散不去的惊恐。“出了什么事?”刘宁问。“尊使,那边有什么东西在……在吃花!”“吃花?”“它还吃了我们一个人!”“在哪里?我去看看。”庄周又要去排查威胁了。高海指往一个方向,庄老师随即具现化出一头水牛大的鹏,低空飞了过去。还未飞至,刘宁已经看到那个东西了。不是东西。一大团黑色的水,蔓延起来像肆意侵略自然的工业废气。看那扩张膨胀的,以及凡所接近的花朵统统枯萎的模样,刘宁只想到了一个词,“吞噬”。庄周在黑雾的上空徘徊了一阵,想要探近的样子,忽然缩了回去,不知遭遇了什么。一会儿后,他只得灰溜溜的离开。“怎么样了?”刘宁问跳下来的皱眉帅哥。“似乎是某种奇怪能量。那些黑色的东西非雾非烟非水,总之不是实体,而是能量作用于外界的表现。”“能量……这么,真的是在吞噬生命了!”“呵。可能是一种人为的物质转化。”“能摧毁或者阻止它吗?”“这种不属于精神领域,我的魔道毫无效果,甚至出现了反噬。”他的左手像抓起一棵大白菜似的提起右肢,也许是废了。“这就是反噬的代价……”“安啦,只要回去学宫,孙娃娃能治好的。”刘宁松了一口气,孙膑老师的治疗水平也是不错的。“能判断出是什么属性吗,老师?”“黑暗。比较罕见的。”……刘宁思考着,神秘能量也在吞噬着,完全不等人,没有任何情感的。不,刘宁感觉得到,那黑雾之中的恶意。像一只觊觎的眼睛,在窥视他,和他手中的剑。“我们先走吧,绕个路,没必要和那个硬碰硬。”最后他只能这样了。高海深深地点一下头。众人正要起步,黑雾骤然消失了,像旱得河床开裂的河流收走了最后一滴水珠。于是露出了干瘪的大地。花、蜂、草、蝶,一无所踪。刘宁忽然发了疯一样跑进花田里,从五彩的世界跑向荒芜。他站到了沙地上,双目张望着,寻找着。庄周等人无法理解他。高海抽出了双刀,问,“发生了什么?”庄老师,“大概是失去了很宝贵的东西。他会回过神的,等一阵。”漫长的三分钟。其实本不用三分钟的,很明显的,全部的牵牛花恰好在黑暗的吞噬范围之内。刘宁慢慢地走了回来,灵魂也回到此处,回到绿油油的楚汉之地。“我们走。”他。庄周和高海也没问他在找什么,就出发了。行过几,即将到达目的地时,一条大河拦住了去路。水位很高,再升高一个鞋跟便可以上岸来。这是反常的,雨季还没到呢。庄周似乎明白了什么。站在岸边,看着水草发呆。他想到了什么呢?刘宁看着日,忽然问,“高海,东道城那边,有什么关于太阳的传吗?”“嗯……的确有。传东尊主曾经把太阳吃掉一次,但是因为太烫了,受不住,还是吐了出来。”“呵哈!”他忍不住笑,很嚣张的那种。庄周也笑了,仰,抱着肚子,长长地久久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