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陷西华后,刘辟被杀,黄巾诸部四散而逃,周澈奉命追击黄巾何仪部,可何仪逃跑的速度很快,周澈沿途又要攻打黄巾军的据点,连追了两天没能把他追上。这一日上午,将到上蔡县境,前边斥候飞也似地策马奔回来报:“何仪部贼兵刚过上蔡,将渡汝水。”
汝水、颍水是颍川郡内的两条大河,分别从郾县和临颍流入汝南,并与贯穿了颍川郡一样也贯穿了汝南全郡。鏖战西华十余日,又接连追击何仪了两天,周澈麾下的将士多疲累,但是听到何仪就在前边了,尽皆精神一振。何仪乃是汝南黄巾里有数的渠帅之一,如能斩杀了他,绝对是大功一件。诸将齐来请战,簇拥在周澈的身前,争着去击讨何仪。
先有典韦阵斩吴霸,后有周仓、陈到斩杀刘辟,庆锋早就眼红,披着甲,举着短戟,抢到诸将之前,攘臂请战,叫道:“主公,我不需太多兵卒,只要千人精锐,就能破此残贼!君自管请在此处扎营,遣我去与他战,至多下午便定有捷报传来给君。”
在西华城外苦战了近二十天,一朝大获全胜,诸将群情激奋,就连韦强这样平时比较稳重的人这会儿也抢着要做前锋,去追杀何仪。
何仪虽如丧家之犬,仓皇南遁,但周澈是个谨慎的人,没有答应他们速战速决的请求,他示意诸将静下声来,说道:“何仪兵败南遁,此困穷之寇也。‘困兽犹斗,况人乎’?今若轻而追之,或会有不测之事。宜少缓,先整军列阵,然后缓缓追之,等追上他后再做打算不迟。”
庆锋叫道:“何仪逃遁甚速,我等追了他两天了才终于追上,此时若稍缓,万一被他逃过河去,恐怕就追不上他了啊!”
周澈笑道:“汝水宽阔,何仪部尚有数千之众,缺少渡河之物,难以速渡,我等现与他相距不过十几里,转瞬即到。阿邓,你放心,他逃不走的。”
荀攸、王慧、黄盖、桓玄赞同周澈的意见,西华已经大胜了,汝南郡内剩下的都是残兵,这个时候应当以谨慎为上,要是为了急胜反而在阴沟里翻了船,传出去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计议定了,周澈指挥部众严整以待,依次前行,绕过上蔡县城,进至汝水附近。
有斥候在前边引路,很快找到了何仪部。
周澈驱马登高远眺,见前方四五里外汝水浩荡,由北向南滚滚流去,——汝水在颍川郡内大体上是由西北向东南的流向,进入汝南境后河道逐渐改向南流,到了上蔡,这一段河道就变成了南北流向,向南十余里后,灈水汇入其中,复又慢慢改为东南流向,贯穿汝南而出,最终在汝南和扬州庐江郡的边界处汇入淮水。
刚过午时,阳光正热,身后是上蔡县城,左右原野翠绿,土气潮湿。
前头大河滚滚,浪花四溅,远隔数里亦觉水气扑面,岸边绿树芦苇,各色野花点点,时有惊鸟飞出,有大约三千多人正在离岸两三里处布阵。周澈看得清楚,这支人马正是何仪所部。
周澈派出的有斥候,何仪派出去的也有斥候,他们已知汉军追上来了,原本是准备渡河,这会儿匆匆地改成在河边列阵备战。周澈传下令去,命周仓、黄盖、陈到诸将各自陈列本部,做好进攻的准备。荀攸、王慧、桓玄等人随从周澈在高处骑马远望,观看何仪的军阵。
桓玄观望多时,扬鞭指点,对周澈说道:“何仪的精兵都在中军。”
荀攸点头赞同,说道:“贼之军阵,中军最坚。”
两人顾视一眼,脸上显出笑容,桓玄笑道:“公达必已有破贼之计。”
荀攸笑道:“桓君定也有计了。”
桓玄说道:“正是。既然贼中军最坚,那么我等只要把他们的中军击破,此战就可胜了。”
周澈说道:“汝二人所言,正是吾之所想也。”三言两语,几人的意见就达成了一致。王慧以为然,同意他们的观点,一边观望敌阵,一边颔首说道:“确然如此。”
王慧跟着周澈从并州打到汝南,历经多次战事,在军阵上的眼光与见识有了长足的进步,他思忖说道:“贼今困穷,背水列阵,其兵虽少,亦有三千余,与我部人马相差不多,若只击其中军,未必能破其坚,以微微之愚见,不如先遣锐士击其左右翼,待将其两翼击垮后,再以精兵冲其中坚之阵,如此,也许才能一战破之!”
荀攸、桓玄抚掌大笑,说道:“仲黠临敌帷幄,有军师之风范了啊。”
王慧被他俩一赞,面上飞红,颇是不好意思。
周澈笑道:“就依仲黠之言!”他观望己军之阵,见已经列好阵势,便即传下军令,命己军之两翼先出击。
他的两翼有三千部曲,随着将令、军旗、鼓声的催动,右翼一千五百人首先出阵邀战,与何仪的左翼相击,刀剑交撞,战士奋呼。战不及两刻,左翼的一千五百人又出战,直击何仪的右翼,旌旗飒飒,战鼓雷鸣。河流、田野,蓝天、大地,数千人厮杀一团。
交战的场地距离岸边不远,土地松软,多有坑洼,不利骑兵冲击,所以两边上阵的都是步卒。
周澈等了会儿,见两翼陷入混战,己军之左右两翼已经缠住了何仪的大部分人马,敌人只剩下了不到千人的中军,再又传令,命周仓、黄盖、庆锋、韦强、江伟等带部直出,冲击何仪的中军阵。三管齐下,何仪相形见绌,左右难支,左翼最先败退,右翼继之后却,庆锋身先陷阵,大呼急进,周仓、黄盖等趁胜猛杀,冲溃了他的中军。
中军一溃,何仪的两翼彻底溃散,后边不远就是汝水,这一败,黄巾兵卒退可无退,不愿投降的慷慨赴河而死,其余的跪地举械投降。比起刚经过的西华鏖战,这一场河边之战胜利得轻轻松松。午时后开的战,未至暮已获全胜。
方悦等骑士驰行岸边,协助周仓、黄盖等收拢俘虏。
庆锋生擒了何仪,送来周澈的中军。何仪面如土色,跪伏周澈马前,说道:“闻公威略如神,今果见之,败于公手,心服口服,何仪愿降。”
他这话一出口,引得周澈颇为惊诧,他先与颍川黄巾,再与汝南黄巾激战,杀伤俘虏的黄巾兵卒何止万数,投降的也有,但是身为一方渠帅而在战败后请降的,何仪却是头一个。
这要是换了皇甫嵩、朱郡,甚至孙坚、傅燮、曹操,可能都不会接受何仪的投降,可周澈与皇甫嵩等人不一样,他对黄巾军本就抱有同情,与黄巾军作战是不得已而为之,要论杀戮,汉军诸将里边他是最“不好杀”的一个,早前皇甫嵩、朱儁坑杀颍川黄巾俘虏,他还曾去劝过。
此时听了何仪的请降,他微一沉吟,心道:“若能得此人真心投降,对我日后倒是颇有相助。”想虽如此想,不能直接表现出来,故作冷脸,说道,“尔自起兵造乱,祸害地方,残杀百姓,罪无可恕,族之尚嫌轻,有何面目请降?”
何仪伏地叩首,说道:“仪自知有罪,愿戴罪立功。”
周澈说道:“你如何戴罪立功?”
何仪说道:“西华虽下,汝南郡内现尚有数十县在黄巾之手,彼等多为仪之旧部、旧识,仪愿为公马前驱,劝说他们献城降。”
周澈冷笑说道:“西华光复,彭脱、刘辟、吴霸授首,今你也被我生擒,孙、曹、傅诸司马校尉正率众追击龚都,料来不日龚都就会和你一个下场。尔等精锐尽已覆灭,诸渠帅又或已死或被擒,余下虽尚有数十县在尔等贼兵之手,然於我看来那些贼兵不过是土鸡瓦狗,王师一到,如摧枯拉朽,灭之易矣,何足挂齿,哪里用得着你为我的‘马前驱’?”
何仪汗水涔涔,伏在地上狠命叩首,直道:“但求饶得小人一命。”
周澈乜视他叩首求活之态,心道:“我闻陈到说,汝南黄巾里几个出名的渠帅中龚都和何仪都是豪强出身。他们本非太平道信徒,趁乱起事不过是为了富贵权势,大约就是因此缘故,所以这个何仪不像那些太平道的信徒一样死战不降。”他放缓了语气,说道,“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如你果然能如你所言,为王师劝降郡中守贼,少些杀戮,也算有功,倒可以留你一条性命。”
正如周澈的推测,何仪本是豪强出身,趁乱起事不过是为了妇女财货。太平道的信徒们因为有信仰,所以多是宁死不降,而他们这种“混入造反队伍”的土豪无赖们却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事若成,他们很乐意当个诸侯王,事若不成,他们也不脸红投降乞活。
得了周澈松口,何仪感激涕零,连连叩首,说道:“多谢将军恩德,小人愿为公肝脑涂地。”
周澈不杀何仪,最主要的倒不是因为同情黄巾军,他同情的是底层那些“因为活下不去而造反起事”的黄巾军兵卒,却绝不是何仪这样“投机造反”的人,之所以答应他的求降,是出于两个考虑。
一则是为了底下的战事能够省力,皇甫嵩给他的将令是:“向南追击何仪,收复汝南郡南诸县”,汝南郡南诸县除了一部分被孙坚早前攻克外,现还有十来个县在黄巾军的手中,如果一个个地攻过去,费时费力,如果何仪能够帮着把这些县内的守兵劝降当然是再好不过。
二则是为了日后的发展大计,也就是他刚才想到的“对我日后倒是颇有相助”。天下将乱,他手下如今只有三千多人,入汝南郡以来,接连作战,又已伤亡将近千,剩下的这点人马要是并州有边患的话,在日后的董卓之乱、群雄割据中怕是连给别人塞牙缝都不够,所以,他得抓紧一切机会扩兵。扩兵要有兵源,黄巾军就是最好的兵源。有了何仪这个汝南黄巾中有名的渠帅投降,对他以后整编俘虏、扩充部曲将会很有好处。
汝水岸边一战,收降何仪。
周澈从俘虏中选了精锐可用者两百人,依旧交给何仪,由他统带,在上蔡休整了一天,写了捷报送去给皇甫嵩,并把余下的俘虏交给上蔡县中看守,等皇甫嵩处置的将令下来。
次日上午,他率部出城,继续南下,攻略阳安、郎陵、北宜春、慎阳、安城诸县。
说起上蔡也是名人辈出,前秦丞相李斯、前汉丞相翟方进、编录《盐铁论》的桓宽、本朝有名的方士费长房都是上蔡人。上蔡在汝南郡西的中间位置,靠近颍川,沿汝水西去,行百余里,可到颍川郡之边城郾县,向东去行五六十里就是汝南郡之郡治平舆。
周澈在上蔡休整后就率部渡过汝水南下,先到灈阳,再到阳安,此两县皆在此前已被孙坚、朱儁攻复。他没有多停,只在阳安略停驻了一下。光武皇帝的首任皇后郭圣通的弟弟郭况当年被光武帝封为阳安侯,此地为他之食邑,因为汝南黄巾的主力已经覆灭,何仪又被擒投降,平定全郡指日可待,故此周澈略有了点吊古的幽情,带着荀攸、王慧、桓玄等在阳安县转了一转,不过可能时隔久远,没能找着什么当年郭况留下的遗迹,休整了一夜后,越境而过。再往南去就是郎陵了。
出阳安前行数里是道亭,再前行十余里是确山。汝南郡和颍川郡有点类似,都是郡北平原多,郡南山地多,由此向西眺望,只见层峦叠嶂,转顾东边则是平原万里。
周澈对比地图,观望前路,说道:“再往前十几里就是郎陵了,过了郎陵再往前就出了豫州界,是荆州了。”这一带不但山多,水也多,大小河流交错流过。王慧扬起马鞭,指点河溪,说道:“主公,再往前就是荆州了?那不是离淮水不远么?难怪此地这么多河流。”
周澈颔首,说道:“是啊,此地处豫、荆两州之界,乃是中原之腹地,豫荆之咽喉,临淮水,近南(今伏牛山)、大复(今桐柏山)诸山,据之,内可保汝南太平,外可争荆州江淮,天下倘有事,实乃兵家必争之地。”
郎陵在淮河北岸,临顾荆州之南阳郡,於整个天下的战略上而言不算重要,但放到豫、荆两州,特别是汝南和南阳两郡来说,一旦生乱,却也是一个攻守战取的要地。
周澈笑问王慧,说道:“仲黠,你可知郎陵县名来自何处?”
王慧搔首说道:“我只知此地曾为臧侯封邑,却不知县名的来历。”汝南、颍川两郡经济文化发达,民口众多,又近帝乡南阳,所以中兴的功臣、贵戚很多都被分封在这里,只从周澈一路走过来,西华、阳安、郎陵都曾是侯国。“臧侯”就是藏宫。
周澈遥指前边的郎陵县城,笑道:“县之东南有一山名叫郎陵,此县乃是以山为名。”
王慧恍然大悟,说道:“主公,你真是博学。”
周澈转头笑与陈到说道:“叔至,我说的可对?”
陈到答道:“君说得很对。这郎陵山又叫大明山,因形似马鞍,又被吾县乡人呼为马鞍山。”
周澈笑道:“噢?又叫大明山和马鞍山?”笑指陈到,顾盼诸人,说道,“叔至到底是土著,这大明和马鞍之别名,我就不知!哈哈,叔至,我这是在鲁班门前买大斧,在夫子门前卖字了啊。”众人都是一笑。
行军打仗,乡导很重要。乡导不但是全军的眼睛,有助於了解当地的山川地势,而且是全军的耳朵和嘴巴,就比如郎陵,这一带在战国时属楚地,风俗、语言与颍川皆有不同,虽然说起来郎陵距颍阴不过几百里,可若没有像陈到这样的土著在军中,只一个语言交流就不通。
过了确山,又前行数里,周澈令全军暂驻,等斥候回来传报县中情况。
时当下午,暖风习习,数千汉卒席地而坐,远近绿野山川,风景宜人。
荀攸忽指向前路,说道:“那是什么?”众人看去,见乌压压数百人从郎陵县的方向行来。王慧唬了一跳,从地上跃起,叫道:“是贼兵来了?”
郎陵方向来了数百人,周澈令兵卒们起来列阵以待。
等这些人走到近前,却发现不是贼兵,而是郎陵县的百姓,有老人,有青壮,牵着牛,抬着酒坛。带头的一人年约三旬,穿着皮甲,腰上带着刀,颔下蓄须,停到汉兵阵前,拱手说道:“小民周直,闻王师北来,特带县中父老、百姓迎之。”
闻他话语,周澈与荀攸、桓玄等对视了一眼,低声询问陈到:“叔至,此人是谁?你可认得?”
陈到答道:“此人乃是我郎陵大户,家有良田万亩,宾客千家,素以豪侠闻名。”
周澈“噢”了一声,说道:“是你们郎陵的大户?”
陈到答道:“是。”
周澈复问道:“与黄巾贼可有瓜葛?”
陈到说道:“月前黄巾贼攻我郎陵时,他也曾带人登城守御。”
正说话间,周澈此前派出去的斥候奔马归来,绕过周直等郎陵百姓,径入阵中,找着周澈,下马跪拜,说道:“主公,郎陵城已被县民夺回了!”
周澈顿时了然,笑与左右说道:“我方才还奇怪为何还有县民出迎,却原来是此人夺回了郎陵县城。”令周仓、黄盖等将,“叫兵卒们把兵器收起,你们随我去见一见这一位郎陵豪侠周直。”
众人得令,传下命去,兵卒们收起兵器,散了阵势。周澈带人出阵,去与周直相见。——得到斥候的回报这才撤阵相见,这却是周澈的谨慎之处了,也由不得他不谨慎,“装作百姓或友军”,来以此用计取胜,这种事情他本人就做过好几次。在颍阴时,他便是以此计攻取的襄城,方悦、周仓等人又也是用类似之计克复了郏县。
周澈带众出阵,与周直相见。正如陈到所说,这周直确是郎陵的一个豪强大侠,家中有宾客千家,举旗一呼,至少能聚起一两千人来,在郎陵一带势力极大。见周澈过来,周直略有些惊讶,心道:“我听探子们说有数千汉兵来,却没想到带兵的将校竟然这么年轻!”眼睛一扫周澈的腰间,看到了他的青绶和印囊,知道眼前此人是个二千石的大员,马上作势要下拜。
周澈赶上前两步,将之扶住,笑道:“不必多礼。”看了看随在他身后的数百百姓,笑问道,“我闻郎陵城被县民收复,可是足下所为么?”
周直面带矜色,说道:“全托将军的福,赖王师攻克西华,斩获彭脱、刘辟诸贼之威,前夜,小民带勇士潜入县中,趁贼兵无心守城,侥幸夺回了本县。”
周澈笑道:“足下真豪侠也。”招手示意陈到近前,问道,“足下可认得此人么?”
陈到在郎陵也是很有名的,也是个出名的游侠,周直当然认得,惊奇说道:“咦,这不是叔至么?你,你,你怎么?”
陈到与他见礼,礼毕罢了,说道:“我今已从军,投到了将军的麾下。周君,这位便是知名豫州的周澈周皓粼周度辽。”顿了顿,又说道,“周君乃出自安成周氏,他的族祖昔年得故太傅陈蕃赞誉过的国之干将周子居。”
周直心道:“我说呢!怎么这么年轻就能统兵数千,佩青绶、带银印,为二千石之大吏,却原来是周乘之后,安成周氏子弟。自己虽是姓周,但早已和汝阳周氏、安成周氏没了瓜葛。”肃容敛衣下拜,口中说道,“小民周直见过度辽将军。”
“不用多礼,不用多礼。”
“闻得王师将至,县民雀跃欢喜,父老特备上牛酒若干,命小民给司马送来,以稍慰王师行军征战之累。”周直站起身,向后招了招手,牵牛、抬酒的百姓们将牛酒送来。
周澈笑道:“足下太客气了。”心道,“大老远的送牛酒来,是怕我等进城后扰乱百姓么?”对周直心里的小算盘故作不知,既然牛酒送来,也没有让他们再带回去的道理,因即令王慧带人把牛酒收下,复又想道,“既然他们怕我等进城后扰乱百姓,这么识趣地送来牛酒,我也不必再带兵去惹人厌烦了!”
他现在带的三千余人有他的本部并州兵,有皇甫嵩拨给他的和一些降卒。他本部尚好,军纪森严,就算进了郎陵县也不会出现扰民之事,可皇甫嵩拨给他的和降卒那些相比之下军纪却就差得多了。他便顺水推舟,收下牛酒后,笑对周直说道:“既然郎陵已被足下率众夺复,我也就不必再去了。足下的功绩,我会表与皇甫将军的。”仰脸望了望天色,说道,“时辰还早,到入夜吾等还能再行军二十里。军务紧急,我就不多留了……告辞。”
周直不辞辛苦,大老远地从县里出来,给周澈送牛送酒,确如周澈猜测,的确是害怕汉兵入城后会扰乱百姓,如今见周澈如此知趣,主动提出不去县里了,心中大喜,再看周澈时,觉得他顺眼了许多,心道:“真不愧是安成周氏子弟!虽然年轻,办事老练得很。”说道,“为解我汝南百姓之难,将军征战辛苦,小民这里还有些许财货,愿一并献给将军,略微表达一下我县百姓的感激。”
牛酒可以收,财货是万万不能收的。周澈严词拒绝。在周直和数百郎陵百姓们满是赞叹、敬佩的目光中,他带兵离开了这里,转道去北宜春、慎阳、安城等地。
就像是郎陵一样,西华的被攻陷、彭脱、刘辟等黄巾渠帅的被擒杀,使得汝南各县的黄巾军士气大落、无心再战,加上有何仪在前为劝降,周澈这一路行去十分轻松,与其说是攻伐战取,不如说是踏青游玩。北宜春有个三王墓,乃是楚王、干将之子和刺客三人之墓,慎阳有名士黄宪、戴良的故居,等等等,凡到之处,周澈必去凭吊一二。
半月之间,他连取十余城,在汝南的郡南绕了一个大圈,最后北上,归去平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