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人为什么就一定要攻打大汉,妄图霸占大汉的领土呢?自从檀石槐统一鲜卑族以来,两国之间就没有停止过打仗,可双方谁得到了好处?除了累累白骨,殷殷鲜血,无数孤儿寡母的眼泪,还有什么?
但眼前血淋淋的战场刺激得这位刺史几乎失去了自己的理智。
城破,留给城里人的命运会是什么?烧杀抢掠。男人会被杀死,女人和小孩会成为鲜卑人的奴隶。房屋会被烧毁,粮食和一切可以换到东西的物品都会被这些凶残的蛮子搬回鲜卑国。所以,渔阳城决不能被敌人攻破。
刘虞看到了自己从涿郡带过来的军司马于绥。于绥是个健壮的中年人,一张扁平的脸,一双精明的眼睛。他负伤了,腰上裹着厚厚的一层布,鲜血已经把布染红了。
“刺史,西城墙上只剩下六百名士兵了。您看要不要从东城墙上抽调一些兵力过来,否则这一侧的防守可能很危险了。”于绥看到刘虞,急忙跑过来。
刘虞叹了一口气,没有做声。
城内的百姓被组织起来,分成了好几个从事后勤服务的民屯。现在是战斗间隙期间,他们纷纷从自己藏身的地方跑出来,自觉的干着自己该干的工作。一部分人跑上城墙搬运尸体,运送伤兵。一部分人在城墙上收拾武器,把散落在各处的长箭集中到一起。更多的人往城墙上搬运石头,擂木,成捆的长箭,崭新的战刀和长矛。城墙上一时间人来人往,叫喊声连成了一片。
“如果我们从东城墙上抽调兵力,他们那里的防守力量就会消弱,这对这个南城门的防守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于绥低声说道。
“使君,不知道东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情况一定非常糟糕。他那边只有一千五百人,对付鲜卑的五千人大军,的确有些困难。熊罢是鲜卑人有名的战将,智勇双全。他昨天猛攻一天,田都尉的部队就损失了三百多人,今天估计损失也不会低于这个数。”
“使君,现在援军迟迟不见踪迹,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够赶来。我们要是按这个速度继续损耗下去,再过两三天,士兵就要打光了。没有士兵,西城墙我们怎么守的住?”
“当然可以。”刘虞充满自信地说道。
他用手指着眼前往来穿梭的人群说道:“看看这些渔阳城的百姓,他们就是我们最后一个预备队,最后一道防线。他们和我们一样,与渔阳城都是休戚相关,生死与共的。所以没有人会放弃渔阳城。只要守住渔阳城,大家就有活路。”
于绥没有说话,他非常尊敬和敬佩地望了一眼刘虞,然后躬身施礼退下。
城下,巨大的牛角号声再度响起,敌人地进攻开始了。
......
“汉人的援军已经赶到鲍丘河以南,熊首领已经派骛梆率部去阻击汉军渡河了。现在渔阳城已经指日可下,我们应该尽早结束渔阳城战斗,腾出手来消灭汉人援军。这样大部队可以尽快南下攻击幽州首府蓟城。”慕容绩对站在周围的慕容侵,乌蒙贵,巍然,宇文同和几个部落首领,郑重说道。
宇文同是骕骦部落的豪帅,他和慕容风的手下大将宇文桑是一个部落的勇士。宇文同高大结实,一脸的胡须象钢针一样。他听到慕容绩的话,笑着说道:“您的意思莫非是要连夜奋战了?”
“今天我们已经重创守在西城墙上的汉军,如果我们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再次发动猛烈攻势,估计他们应该支撑不了一夜的时间。只要打开突破口,我们就可以迅速扩大优势,进而占据整个南城门。这样一来,渔阳城就基本上控制在我们手里了。”慕容绩目视四周,“各位大人意下如何?攻下渔阳城,所有的损失不但能够补回来,而且还能让大家的腰包迅速鼓起来。”
“连续攻击,部队的损失已经达到了两千人,士兵们都很疲惫。如果能一鼓作气,在一夜的时间内拿下渔阳城,的确能够大大鼓舞战士们的士气。但坚守西城墙的是幽州刺史刘虞,他待人和善,为政宽厚,深得民心。城中百姓在他的感召下,可能会参加守城作战,舍生忘死之下,其防御能力必定会成倍增长。这一点希望您能够考虑。”慕容侵是一个高高瘦瘦的长者,胡子都有些花白了。他和慕容绩的关系一向如胶似漆,在许多大事上两个人都一个声音说话。慕容侵适时提醒慕容绩,要重视刘虞的个人魅力,不要因小失大。
“百姓的作战能力有限,何况汉人一向懦弱,胆小怕事,贪生怕死,一个小小的刘虞,能对攻城产生多大的影响?”乌蒙贵很不屑地说道。
“要重视,慕容老首领的话很有道理。宇文同,你带部队猛攻城门如何?”慕容绩问宇文同道。
“攻打城门?你想再分散一点他们的兵力?”
“是的。乌蒙贵和巍然两位首领率部佯攻东城墙,将敌人的防守力量死死拖住在城墙上,让他们无力支援西城墙。宇文豪帅全力攻打城门,再分散掉他们一部兵力。其余的部队全部投到主战场,力图一战成功。”
“明天早上,我们就可以站在西城墙上,欣赏日出了。”慕容绩信心十足地对大家说道。
田楷三十多岁,正当盛年。他全身铠甲,站在城墙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城下敌人的进攻部队。
“郡尉,敌人开始进攻了。”田楷手下的军司马鲜于炜大声说道。
田楷笑了起来,他兴奋对鲜于炜说道:“我们的援军可能已经到达鲍丘河了。”
“郡尉,你怎么知道?”鲜于炜奇怪地望了一眼田楷,心想大人是不是盼援军盼出了什么毛病,现在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告诉士兵们,就说援军即刻就到,命令大家奋起余力,死守渔阳城。”
“田郡尉…”鲜于炜迟疑着,希望得到田楷地解释。
“说起来你还是渔阳第一大姓鲜于族里的佼佼者,怎么打起战来稀里糊涂的。你现在看到骛梆的战旗了吗?没有,中午就没有看到了。熊罢的大军现在进攻的次数和猛烈程度都明显增加,说明什么问题?”田楷问道。
鲜于炜猛然醒悟过来,“田君,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不是可能,而是事实就是如此。你注意看敌人部队的后方,已经堆起了十几堆柴木,估计他们要连夜攻城了。在如今形势还不是一边倒的情况下,蛮子不顾攻城作战的忌讳,倾尽全力连续奋战,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什么外在因素逼得他们不得不这么干。他们不顾士兵的极度疲劳,一味苦打蛮干,取胜了还好,一旦功亏一篑,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灭顶之日。”
“郡尉观察细微,经验丰富,下官的确差之甚远。我这就把好消息传下去。”田楷给他仔细一解释,立刻恍然大悟,高兴地飞奔而去。
“击鼓,各部队进入防御位置,准备迎敌。”田楷大声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