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璟澜皱了皱眉,终于上前一掀帘子,但见一对年轻夫妇紧紧抱在一起,这两人因害怕浑身抖动不止,口中还一直碎碎念着,“不要杀我们。”马车内男子慌忙将包袱扔向外头,哭声求道:“我们所有的盘缠都在这儿了,还请各位爷留我们性命!”这两人将他们当成了盗匪。
穆璟澜有些失望,他缓缓放下帘子,然后将包袱捡起来放回马车内,转身上马回城……
夜已过半,孤月皎皎,树影婆娑,子规啼叫不止,城西另一辆马车疾速穿梭,勾弋身轻如影,动如疾风,紧随其后,马车行至一酒家,停止不前。酒家地处偏狭,远离官道。马车上下来两人,每人另扛着一人前后进了门。勾弋倨一隐蔽树梢处,暗暗观察……
至丑时穆璟澜才辗转回至京兆府,穆璟澜下马还未进府,一官吏急忙上前来报,“殿下,您刚走不久,勾弋将军就派人来报已发现则虞姑娘踪迹,勾弋将军在路上做了标记,金大人已寻记赶了过去。还有就是大约半个时辰前刑部也派人来报,说在城西边发现了则虞姑娘她们。”
穆璟澜锁眉,“刑部?又是他们!”一种被人愚弄之感突上心头,“好一招声东击西,本王真是小瞧了他们!”穆璟澜迅速翻身上马,火速赶往城西方向……
勾弋正在凝神观察酒家院内的一举一动,此时酒家门外突然来了一行人,这些人着红色制衣戴黑帽,胸前一个“刑”字十分显眼。那领头人冲门内喊道:“里面的人听着,赶紧出来束手就擒,或许我们张大人还能对你们从轻发落。”此言一出,酒家老板及小厮等人毕恭毕敬急忙抱头出来不做任何反抗。
勾弋不知刑部自弹自唱的是哪出戏,就在疑神之际,一抹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杨朔杨将军怎么会来这里?他为何穿着刑部的衣服?”还未来得及多做考虑,就见金大人已带人至此。与此同时刑部两人押着则虞和牵机从屋内出来,只是她们一头雾水,从早上上马车开始就四肢乏力,无知无觉地昏睡了过去,这一醒来就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场合。此时二人犹如醉酒一般,左倾右晃,牵机连抬眼都觉得疲惫,却还是虚声嘟囔,“这是什么情况?我们这又是在哪儿?”则虞只觉头脑昏沉,脚踩棉絮,浑身无力。
那领头人喊道:“此二人便是女子失踪案的主谋,带回刑部等候发落。”
金风上前看向那领头人,“楚督捕,此案由京兆府处理,嫌犯理应让本官带回。”
楚督捕揖礼,“金大人,属下奉刑部尚书张大人之命,来此逮捕逃犯,若属下空手而归,恐难以向张大人交代,还请金大人不要为难属下。”
“此案由陛下交于京兆府全权审理,刑部虽有权处理此案,但因陛下有言在先,还是按规矩行事方为合理。”
“陛下旨意定是要将这多日未解的谜案尽快了结,刑部人证物证俱全,此案不日便可水落石出。所以只要案子了结,相信陛下也不会在意究竟哪儿审理的!”
金风笑道:“话虽如此,但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啊。”
“金大人此言差矣,规矩是为方便行事,若大人今日强行带走此二人,便是坏了规矩,到时张大人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况且金大人若阻挠了案件行程,上头肯定是要怪罪的。”楚督捕转身吩咐左右,“带走!”金风虽有不甘,却也别无他法。
“不知本王能否担待得起!”一声厉喝贯彻夜空,惊起无数鸟雀,临近前时,穆璟澜勒马慢行,缓踱至前。众人见其,纷纷揖礼。勾弋一见自己殿下,便从树上飞跃至下,走了过来。穆璟澜居高临下瞥了那督捕一眼,然后问向金风,“金大人,此人是?”
“回殿下,他是刑部的督捕司楚戍成。”
穆璟澜看往则虞方向,见她无虞,略有安心,接着看向眼前之人,“楚督捕,本王万分感谢刑部于本王不在时,帮助本王审理并缉拿嫌犯。现在,既然本王已经来了,就不劳烦刑部了!”
楚戍成揖礼道:“烜王殿下有所不知,张大人已经掌握了一些人证物证,此案若有刑部从中协助,定能尽快了结,殿下也能尽快向陛下复旨。”
穆璟澜睨了一眼楚戍成,“楚督捕是听不懂本王的话吗!本王分内之事,一向不喜旁人插手,即便是好意为之,本王也不会领情。若刑部真掌握了些什么,送至京兆府便可,何必左擒右纵,倒好像是别有用意。”
楚戍成面露难色,“殿下,您若是把人带了去,这,这属下回去不好交差啊!”
“你要如何交差,本王不知也管不了,但你若报上本王的名讳,想必那张大人也不会拿你怎样。”“还有烦请楚督捕回去转告张大人,本王这些年六艺经传不见任何长进,却独这脾气长了不少,若刑部还要来‘帮助’本王,可就是在引火烧身了!”
“殿下,属下……”
未及楚戍成说完,穆璟澜扔了个东西给勾弋,“勾弋,你拿着本王的腰牌,现在就去刑部将‘暗香浮动’众人带回京兆府。”勾弋领命,带上几人匆忙离去。接着穆璟澜看向楚戍成,“也请楚督捕立刻起身回刑部,若有什么证据之类的,交给勾弋将军让他一并带回即可,也就不用劳烦刑部再专门跑一趟了。”
楚戍成等人闻言也无理由再继续留在这里,遂悻悻离去,就在路经穆璟澜之时,他才注意到人群中那个昔日与他一同并肩作战之人,那人向他点头回礼,穆璟澜眉头微动,心绪不明。金风带人进酒家查看相关情况,走至牵机身旁时,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担心,只是牵机却并不领情,未瞧他一眼。金风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终是没说出口,便侧身进了酒家。
穆璟澜下马,走向则虞方向,见她面容虚弱,不由担心道:“虞姑娘,你没事儿吧?”
则虞扶着马车勉强支撑着身体,“有劳殿下记心,没事,只是有些头重脚轻,休息休息就好了。”
穆璟澜只觉得胸口的石头沉了下去,“那就好。”
则虞凝眉,“殿下方才说到‘暗香浮动’,‘暗香浮动’怎么了?”
“‘暗香浮动’被刑部查封了,你们暂时也不能回那里。不过虞姑娘不用担心,本王已派人查探过,‘暗香浮动’众人都安好。”
则虞眉头舒展,“那就好。”
这时,则虞才注意到他的额鬓,细汗纷纷,月色映衬下银光闪烁,竟似若星星。
穆璟澜见她此副模样,有些好奇,“怎么,我脸上是染上灰了吗?”说话间,一滴汗缓滑落下,穆璟澜觉得眼角有些痒,伸手一摸,才知她在看什么,则虞伸手递了一块丝绢于他。
接过丝绢,穆璟澜似若无奈地笑了笑,“天气炎热,让虞姑娘见笑了。”此时,一阵清凉夜风拂面,沁人心脾。
凉风似解人意,潇洒而过,酷若寒朔,毫无情面。这个理由被吹得左摇右晃,看着有些无措的穆璟澜,则虞不禁一笑。
穆璟澜见她一笑,也跟着笑了起来,“虞姑娘,你们还是先到马车上休息休息吧。”
则虞笑道:“上了这个马车,不会再一睡不醒吧?”
穆璟澜笑回,“不会。”
穆璟澜将她们扶上马车之后,金风从酒家出来。穆璟澜问向他,“怎么样?可有发现什么?”
“这个酒家很小,表面上与其他酒家无异,但其正堂内有一暗道,与此暗道相通的暗室内有几条铁链和皮鞭,地上还有早已干涸的血迹。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
“看来那群失踪女子已经被转移了。”穆璟澜看向酒家小厮等人,“在此人烟稀少之地做生意,实属不智之举,除非另有所图,把这些人看管好,先回去再说吧。”
“也只能这样了。”
众人翻身上马准备回去,此时穆璟澜的马犹如虚脱一般,几番挣扎,倒地不起,似乎精疲力尽。
金风下马走了过来,看了看喘息不止的骏马,“殿下来的时候太过急忙,这匹马估计是累坏了,急需休息。”
则虞听闻外面动静,掀开车帘,看向这边,“殿下还是随我们一起坐马车回去吧。”
金风道:“是的,殿下不如先坐马车回去,等天一亮,下官便派人将马带回去。”别无他法,穆璟澜只好坐进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