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翎槿瞟了宇文曦一眼,重重一叹:“别提了,本王遇到一件非常棘手的事,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完美的解决方法,烦闷死了。”
宇文曦目光闪了闪,笑盈盈的道:“能让表姐烦恼的事,肯定很不寻常,如果表姐信得过我,不妨说一说,让曦儿帮表姐分分忧,解解难。”
谢翎槿看向宇文曦,眼瞳里浮上不易察觉的嘲讽,这位表妹头脑简单,从不喜欢用心思考,她想不出办法的事,宇文曦更没辙,不过,她心里堆积着重重事情,非常烦恼,朝宇文曦倾诉倾诉,减减负担也不错:“我喜欢上清风公子穆晨风了,想招他为驸马,可他不喜欢我……”
穆晨风是白虎国丞相,备受皇帝和太后器重,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招他为入赘驸马?她这位表姐可真敢想!
宇文曦腹诽着,目光沉了沉,嘴角弯起一抹高深莫测:“穆晨风年轻英俊,身份高贵又才学惊人,想让他入赘,很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谢翎槿眼睛一亮,定定的看着宇文曦:“你想到办法了?”
宇文曦点点头,犹犹豫豫的道:“确实想到了一个,但不知能不能行得通。”
“快说说看!”谢翎槿目光闪闪:无论能不能行得通,想到了办法,就是好事情。
宇文曦走到谢翎槿身侧,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曦儿是这么想的……”
看着全神贯注商谈计策的两人,沐雨棠挑挑眉:“宇文曦和谢翎槿是什么关系的表姐妹?”谢姓皇室九代单传,繁衍不出旁支表亲,宇文曦不是谢家的亲戚,那就应该是烈皇一脉的,只是不知她们的关系远近!
萧清宇瞟了宇文曦,谢翎槿一眼,淡淡道:“谢翎槿的祖母是宇文曦的外祖母,贤王是烈皇的姐夫,年轻时在军中任职,立了不少战功,烈皇为帝后,就将他召回了京城,一步一步的封赏,五年前,官拜贤王!”
沐雨棠微笑,烈皇做了皇夫,就提拔自己的姐夫做王爷,真是一人得道,全家享福。
“计策是不错,但还有些许不妥之处,咱们需要再仔细的斟酌布置,确保万无一失……”清脆的女声传入耳中,沐雨棠侧目望去,只见谢翎槿目光闪闪,自信满满,仿佛胜利在望!
她清冷眼瞳里浮上一抹嘲讽,穆晨风被世人尊称清风公子,文才,武略,能力都非常人可比,谢翎槿,宇文曦居然敢算计他,真是不自量力!
“今晚,烈皇在长庆殿设宴招待穆晨风,应该无瑕顾其他事,咱们可以潜进宫,找找线索,放放风声!”
看着她目光闪闪的眼睛,萧清宇眼瞳里浮上一抹清笑:“你准备怎么做?”
沐雨棠微微一笑,高深莫测:“进了宫你就知道了。”
入夜,天空黑漆漆的,没有星也没有月,一盏盏八角宫灯挂在道路两旁,将整个皇宫照的亮如白昼。
远远的,穆晨风走了过来,衣袂翩翩,脚步如风,俊美的容颜清清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谢翎槿走在他身侧,看着他英俊的侧脸,挺拔的身形,眸子里闪着盈盈笑意:“此次宴会,穆丞相可还尽兴?”
“有劳康王关心,烈皇招待的很周到。”穆晨风低低的说着,淡漠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穆丞相满意就好!”谢翎槿微微笑着,轻轻喘息,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漆黑的眼瞳幽幽怨怨,穆晨风半点儿都不懂怜香惜玉,自顾自的快步前行,她要小跑着才能追上他,马上就到人多的地方了,她想嫁穆晨风,就要赶快实施计划。
路旁的冬青随着微风轻轻摇拽,谢翎槿目光闪了闪,一声娇喊,花容失色的往穆晨风身上扑:“啊,蛇,有蛇!”
淡淡女子香气吹来,穆晨风剑眉蹙了蹙,轻轻侧过了身。
谢翎槿擦着他的衣角飞过,重重掉到了坚实的地面上,摔的头晕耳鸣,眼冒金星。
穆晨风瞟了冬青丛一眼,淡漠的声音优雅迷人:“康王不必惊慌,那是草,不是蛇,这个时节,蛇都已经冬眠了,不会出来的。”
谢翎槿听的咬牙切齿,男子不是都应该喜欢英雄救美吗?她假装柔弱,向穆晨风求救,穆晨风顺势接住她,然后,她悄悄将两人的衣服扯乱,弄成有过暧昧的假相,暗藏在不远处的宫女,嬷嬷们立刻出现将两人抓在当场,她损了闺誉,穆晨风必须对她负责,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招他为入赘驸马了!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在那么万分紧急的时刻,他居然不顾她的死活,躲开了她……他太可恶了,她没算计到他,还摔的全身疼痛……疼痛?她可以再施一计。
“穆丞相,我的腿好疼,可能摔断了,你能扶我起来吗?”他扶她起来时,她会顺势依偎到他怀里,然后……宫女,嬷嬷们就可以出来了。
“康王爷,男女授受不亲,本相不方便搀扶王爷……本相立刻去找几名宫女来服侍王爷。”穆晨风淡淡说着,不等谢翎槿答话,他已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去。
谢翎槿美丽小脸瞬间黑了下来,她知道穆晨风聪明绝顶,警觉性也极高,设的诡计再严密,也能被他看穿。
于是,她采用了这看似笨拙却最有效的办法,只要他沾了她的衣服,她就能赖上他,让他当驸马,还让他找不出理由训斥她,可她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不上当,还将她独自一人扔在了这里,真是可恶至极!
恨恨的咬咬牙,谢翎槿抬头望去,只见冬青丛后矗立着一座宫殿,殿外挂着两盏灯笼,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忽明忽暗的桔黄色烛光映着那两扇紧闭的朱红色宫门,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谢翎槿只觉后背钻进一股冷气,瞬间到达四肢百骇,冻得她身体颤了颤,双臂交叠着抱在胸前,目光望向宫殿门上方,三个烫金大字映入眼帘,她猛的瞪大了眼睛,那是……荣华宫!
荣华宫是先皇后养胎,生产的宫殿,清幽雅致,周围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一年四季花开不败,清香不断,怡人的香气飘入鼻中,谢翎槿没有半分喜欢,还紧紧皱起眉头,她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这是死过人的宫殿,很不吉利,她还是快点离开吧。
手撑着地面,正准备站起来,却见荣华宫的宫殿门无风自开,一名女子从里面飘了出来,鞋面上的珍珠在烛光下闪着莹润的光泽,华美的玉色宫装被风吹起,衬的她身形更加窈窕,鬓间的墨丝轻轻飘飞,露出一张明艳的小脸,那么优雅,那么温柔,那么娴静!
美丽画面与脑海里的一副画卷完全重合,谢翎槿只觉头脑一懵,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她……她是……母……母后!
“鬼,鬼啊!”谢翎槿凄厉的惨叫穿透云层,响彻云霄,震惊了几十米外的穆晨风,他转过身,看到谢翎槿昏倒在地,一道玉色身影急急忙忙的走向荣华宫。
穆晨风琥珀色的眼瞳微微眯了起来,身形一转,如一片落叶,刹那间来到荣华宫前,挡住了女子的去路,冷冷看着她:“你是什么人?”
“无可奉告!”女子目光一凛,手掌凝了十成功力,毫不留情的打向穆晨风。
穆晨风嘴角弯起一抹轻嘲,弹指轻挥,一股无形力道越过女子的拦截,狠狠打向她肩膀,只听‘噗’的一声响,血雾弥漫,女子的肩膀被打穿,纤细身躯重重摔了出去,好看的柳眉紧紧皱了起来。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什么人?”穆晨风看着女子,目光冷然!
女子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微握的手慢慢张开,一柄锋利匕首悄然滑落到了手掌里,足尖一点,凌空飞起,朝着穆晨风狠狠刺了过去……
杀他!不自量力!
穆晨风眼瞳里浮上一抹冷嘲,衣袖下的手指悄然变幻,强势的无形力道瞬间凝聚,毫不留情的朝那女子打了过去……
“住手!”清冷的声音突如其来的钻入耳中,穆晨风身躯一颤,潜意识的收回了内力,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女子款款走了过来,长裙拖地,身姿纤细,眼瞳清清冷冷,小脸明明媚媚,赫然是沐雨棠。
“世子妃!”女子收好匕首,快步走到沐雨棠面前,态度恭敬。
“雨棠,你怎么会在这里?”穆晨风眸底闪过不易察觉的惊讶:他知道她来了烈焰国,却没想到,她会夜探皇宫。
“来办点事情!”沐雨棠微微一笑,如百花开放。
“什么事情非要三更半夜跑来荣华宫里办?”穆晨风琥珀色的眸子里浮上一丝不解。
沐雨棠眨眨眼睛:“一点儿私事……”
“雨棠,谢翎月请你调查她母后的死因,你怎么装神弄鬼的吓人?”清俊的声音响过,萧天凌一步一步,慢慢从黑暗的荣华宫里走了出来,俊美的容颜卓而不凡,墨色眼瞳里闪着点点光芒:他夜探荣华宫,准备找线索,没想到却看到她主仆二人设诡计吓人……
沐雨棠瞟他一眼,柳眉微蹙,她进荣华宫时,没察觉到附近有人,萧天凌应该是刚刚到,谢翎月让她调查的事情属机密,她正考虑要不要对穆晨风实话实说,没想到萧天凌将事情全抖了出来,她也没必要再隐瞒了:“我装神弄鬼不是为了吓人,而是为了引出幕后主谋。”
萧天凌目光一凛:“什么意思?”
沐雨棠目光清冷,傲然道:“皇后已经死了十七年,尸首变成了白骨,还埋在城外的皇陵里,咱们根本接触不到,她留在皇宫里的气息,也早被时间吞噬的干干净净,就连她住的寝殿,也被人重新布置过了,物件,摆设虽然没变,但她居住的痕迹被抹的干干净净,咱们再小心,仔细的查看,也找不出蛛丝马迹,想查明事情真相,必须剑走偏锋。”
“如果皇后真是被奸人所害,听到她魂魄归来的消息,那人一定会害怕,乱了阵脚,分寸,到时,只要细细排查,不难找出那名真凶。”
萧天凌目光微凝,时隔十七年,很多线索都已被抹断,根本找不到足够的证据了,想查出真相,只能让幕后主谋自己露出马脚,雨棠的办法虽然冒险,却是最适合的,最可靠的,她很聪明,不过:“那人能在文武百官的眼皮底下害死皇后,绝对不是一般人,有可能还拥有不错的身份,地位,对付他需要小心谨慎,你吓昏了皇帝最疼爱的康王……事情闹的有些大了……”
沐雨棠瞟一眼昏迷不醒的谢翎槿,无奈的眨眨眼睛:“我让人装神弄鬼,只是想让皇宫里的人看到这里出现了皇后的魂魄,彼此之间传一传,让幕后主谋露马脚,吓到谢翎槿是个意外。”
她听着外面静悄悄的,方才让林婉筠扮成皇后走了出来,哪曾想,迎面碰到了谢翎槿,谢翎槿是个胆小的,看到皇后魂魄,就给吓昏了。
“快快快……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康王殿下在那边……”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冷然的吩咐声传来,沐雨棠抬头一望,只见数十名手握长剑,高举火把的侍卫急冲冲的奔了过来:“御林军来了,咱们躲躲吧。”
“好!”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来自穆晨风,一道来自萧天凌,话落的瞬间,两人对望一眼,别开了目光,轻点足尖,跃上了大树。
沐雨棠和林婉筠也落到了树上,藏好的瞬间,文武百官簇拥着皇帝走了过来,看着倒地昏迷的谢翎槿,皇帝目光一凝,快步走上前,将她扶起来,半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小脸,急声呼唤:“翎槿,你怎么了?醒醒,快醒醒。”
轻微的痛感透过肌肤传到神经,谢翎槿慢慢清醒,脑海里浮现昏迷前的惊恐画面,她挥舞着双臂,狠狠捶打皇帝:“鬼,鬼啊,滚开,快滚开!”
皇帝紧抱着她,急声安慰:“翎槿,你怎么了?朕是父皇,是父皇啊。”
熟悉的关怀声传入耳中,谢翎槿一怔,停止了捶打,抬头看到一张英武、清俊的容颜,用力眨眨眼睛,熟悉的容颜依旧没有改变,明黄色的袍服上绣着八爪金龙,威武不凡,熟悉的淡淡龙涎香萦绕鼻尖,谢翎槿终于相信,面前的人就是疼她,宠她的父亲。
“父皇!”谢翎槿眼圈一红,依在皇帝怀里,大声哭泣:“父皇,槿儿看到母后了,她就在荣华宫里……”
“不要胡说。”皇帝厉声打断了她的话,锐利的眼瞳里暗芒翻涌。
“槿儿没有胡说。”谢翎槿抹了抹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槿儿看得清清楚楚的,那鬼的相貌与父皇画的母后肖像一模一样……”
皇帝锐利的眼瞳猛的眯了起来,抬头看向荣华宫,眸子里闪着别人看不懂的神色。
一名侍卫急步走了过来,恭声道:“禀皇上,荣华宫里没有人住过的痕迹。”皇后死后,皇帝就半封了荣华宫,还特意吩咐,不许擅动里面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每天都会有两名宫女进进出出的扫洒,确保荣华宫的干净,整洁。
“我看到那鬼魂飘在半空里,脚都不沾地,是母后,一定是母后。”谢翎曦面色惨白,纤弱的身躯轻轻颤抖着,惊声高呼:“鬼能穿墙过的,当然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沐雨棠看着天空,眨眨眼睛,为了让鬼魂看起来逼真,她特意让林婉筠用轻功浮在半空,脚不着地的飘动,成功骗到了谢翎槿,她是烈焰国康王爷,她说的话有很大的可信度,那名所谓的真凶,应该会上当……
“皇上,微臣以为,宫中闹鬼,实属不吉。”低低沉沉的声音传入耳中,沐雨棠嘴角弯起一抹笑,有人害怕鬼魂了,只是不知,这人是幕后凶手,还是单纯的害怕鬼?
拨开枝叶向外望,只见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站在皇帝身侧,满面凝重。
谢翎月雪眸眯了眯,眼瞳里闪过一抹了然,冷冷的道:“阮侍郎是京城人,应该知道,母后过世早,都没仔细看过我们姐妹,如今,我们要选驸马成亲,母后心里挂念我们,回来看看,也是人之常情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人鬼殊途,皇后娘娘应该去她该去的地方,不应该再在留恋凡间!”阮侍郎目光凝重,声音低沉。
“母后一直都在她该在的地方,只是刚才出现了一瞬间。”谢翎月低低的说着,冷冽目光轻扫过文武大臣,落在了谢翎槿身上,见她还蜷缩着身体,轻轻颤抖,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连自己母亲的魂魄都怕,她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小:“翎槿,那是咱们的母亲,不会伤害咱们的,你不必害怕。”
“本王……知道……”谢翎槿漫不经心的应着,心中暗道:现在的母后已经是鬼魂,谁知道她会不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皇上,微臣以为,靖王爷,康王的婚事是烈焰国二十年来的最大喜事,出不得半点差错,如果宫里真有鬼,绝不能留!”义正词严的理由响彻耳边,众人抬头一望,看到了满面正色的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