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借助着菲尔德斯家的鼎力相助,以及罗西家的背叛,终于把海涅尔家历来的夙敌——菲尔格斯家逼迫到的最后一步。然而,即使是垂死的狮子也是有能力使猎人对它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无可奈何的。现在,那布鲁斯围城战就是这样的状况。
“将军。”
“呵呵,索林的棋艺果然要高超啊,我又输了。”
“是阁下承让了。”
“再来一局吗?”
“公爵阁下,还是算了吧。”
“是吗……”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其他的意思,他将自己手中“国王”把玩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似地开口了:“索林啊,请你告诉我,在你的眼里我和亨利·纳塞尔到底有什么分别呢?我自认为在任何方面都要比他zhan有优势,你为何不愿意替我效力呢?难道单纯地只是为了忠义?”
索林·琉斯举起一旁的锡制酒杯,慢慢地饮下其中剩余的液体,放下酒杯后开始回答道:“公爵阁下(当时海涅尔家尚为称帝,名义上还是亚尔提卡特帝国的公爵),你知道宝石来到人世间的流程吧。所有的宝石,不论它现在是如何的光鲜,在最初的时候,它在外观上其实和其他的普通石头也没有任何差别。然而,有一些独具慧眼的人会在它还是一块顽石的时候就发现到它的内涵,然后它就会被摆上台面经过工匠的加工展现出夺目的光彩。等它发出光彩的时候,其他那些本来视其为微末的人就会蜂拥而至,赞美它、歌颂它、想要把它占为己有。那么,像您这样明智的人应该明白,宝石是应该归属于发现它的人呢?还是应该归属那些后来迫切想要拥有它的人呢?”
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不由的红了下脸,“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我不会放弃我的想法,毕竟你人还在我这里呢。”
索林笑了笑,对对方言语中的胁迫之意并不在意,“我可是要做一个尽职的人质呢。”
数日后,当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再次来到索林的营帐中时,却再也找不到对方的踪迹了。对方唯一留下的也只有一封书信而已。
“公爵阁下:
或许应该改称皇帝陛下了,我在贵处已经叨唠了很长时间了,说是人质,实际上却是受到了贵宾的待遇。这让我很是不安,在离别之际,就献上拙计一则,权当是饭钱吧。至于住宿费,就给阁下一个劝告吧。
现今大陆四分五裂之势已然明朗,阁下切不可妄动重现帝国夕日版图之愿望。帝国本土面积虽然不及雷诺斯克与帕米斯,但气候优于两国,出产丰富,开发完全,要想傲视群雄并不是奢望之事。但我素知阁下秉性,恐怕只要海涅尔家当主一日,便不会死重新统一大陆之野心。若阁下执意夙愿,那么也请三代之后动武,否则恐国力不逮,而帝国本土再遭祸殃。
言已至此,从与不从,已不是我能控制的了。阁下待我颇厚,本意不愿兵刃相见,但恐怕是不能遂我的愿了,后会有期。
…………”
马克西米利安一世既愤恨又遗憾地将羊皮纸揉作一团,可不一会儿,又似放下心事般松开了手中的劲道。
次日,那布鲁斯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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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公历91年5月,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卡乌内斯库五月的阳光是最讨人喜欢的,不会使人感觉到太过炎热,而是让人觉得整个身体都被温暖所包围着一样。就在这样的早晨,一位美丽的小姐也早早地起床,和普通的贵族小姐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相比,真是太不寻常了。她在享用过简单的早餐后,在自家的阳台上,悠闲地坐上躺椅,阅读起几卷羊皮纸上的文字起来。和风徐徐,轻拂过她的秀发和裙摆,仲春时节弥漫在空气中那种令人陶醉的气氛在此时衬托出专心于文卷的姑娘绰约的风姿。
良久,姑娘突然发觉有阴影出现在了她所看的纸卷上,她理所当然地抬起了头,印入她那迷人的紫水晶般眸子的是一双同样迷人的黄金色眼睛。
“阁下难道就不能走一次正门吗?”姑娘笑着问道,无疑她的笑容完全够得上倾国倾城了。
有着黄金色眼睛的青年晃了一下脑袋,使自己从刚才看见的美景中清醒过来,堆上玩世不恭的神情,回答道:“走琉斯家正门的机会我可只给自己一次,那就是迎娶卡特琳娜小姐的日子,我会郑重地走完那段路的。”
“那么看来您是不再有机会走正门了。”卡特琳娜依旧笑着。
“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可不相信您一点风声也没有听见,诚实一些吧,我亲爱的皇太子殿下。”卡特琳娜合上了卷轴。
青年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静静地站立在一边,一言不发。卡特琳娜没有理会对方的不快,兀自站起身来,来到阳台边上享受起五月温柔的杨柳风来。
“卡特琳娜,”过了一小会儿,被后世称为提图斯二世的青年开口了,“跟我走吧,跟我去玛斯塔尔吧。你会成为皇后的,成为玛斯塔尔历史上最耀眼、最出色、最令人羡慕的皇后的。我会将我的一切都献给你。所以——和我私奔吧,然后被数以万计的纳西比斯军队追捕,应该是趟挺不错的蜜月旅行呢。”青年的语气在最后又转为玩世不恭的调子。
“呵呵,我亲爱的皇太子殿下,最后一句才是你的风格呢。”卡特琳娜娇媚地笑道,在收起笑容后又立刻说:“如果将近百年前,我的太祖父在那布鲁斯城下做了不一样的决定,那么也许今天我就应该成为你的妻子了吧,真是可惜呢。”
青年听罢,几乎是暴怒着冲过去抓住了姑娘的双肩,“卡特琳娜,我就不相信你真地不爱我,真的愿意去做那种可悲的政治牺牲品,你是个聪明的姑娘,难道你就不明白吗?难道你就愿意去嫁给一个自己从未见过面的人吗?”
“提图斯,你是未来的玛斯塔尔皇帝啊。”
青年一听,打了一个激灵,放开了卡特琳娜。
“你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
“我会生个比你还漂亮的女儿,你就祈祷不自己的家族不要再生儿子吧,否则我一定让自己的女儿来勾引琉斯家的男人。让他们背上背叛的罪名,如果女儿不行,就孙女、曾孙女,海涅尔家和琉斯家的缘分可不会就在你我这一代就断结的。”青年诅咒着离开了对方的府邸,当然并不光明正大的。
望着玛斯塔尔皇太子离去的方向,卡特琳娜暗自嘲讽自己道:“我可真是自私啊,明明不爱对方,却还是要在他心中留下自己的烙印。提图斯可真是下了个可怕的诅咒呢,真不知道我的子孙中是不是有人能抵挡得住有那黄金色眼眸的美女的诱惑呢?”
风吹起被放在一边的羊皮纸卷,纸卷角上赫然署着:“亨利·凯泽尔(注:凯泽尔是亨利三世父亲的姓氏),作于大陆公历88年5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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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公历263年4月5日傍晚,达央尼尔南郊。
****西这个时节的傍晚拥有着大陆最美丽的夕阳和晚霞。如果在平时,此时此地是一个足以让人诗性大发的时空。而今天,同样是这样,只不过诗人面对着眼前的场景怕是只能写出无比悲壮的《国殇》来。
残阳如血,已经喧嚣了一天的战场正在逐步地进入死寂,特别是对于纳西比斯军来说。除了主将塞雷特·琉斯的本阵外,基本上再也看不见任何活着的纳西比斯士兵了。而在他们的四周,玛斯塔尔皇帝的禁卫军已经重新列好阵势,只等上面的命令便要杀将过来。虽然玛斯塔尔人的阵型也只能用稀疏来形容,但怎么也比塞雷特的本阵要来得人多。
“陛下,禁卫军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的命令了。”穿着不合身的盔甲的玛斯塔尔宫廷长——杰菲斯·里皮子爵上前通报到,由于伤亡惨重导致人手不足,所以连随侍皇帝左右的宫廷长大人也客串起了传令官的角色。
玛斯塔尔的皇帝——提图斯四世,后来被称为提图斯大帝——因为他打下了整个亚拉省,慢慢地张看眼睛,扫视了一遍战场,然后才说道:“派出使者,向对方致敬,劝他们体面地投降吧。”
“是,陛下。”宫廷长谦卑地退了下去。
十分种后,塞雷特看见对方阵中驰出一骑,对方高举着白旗。塞雷特明白是什么意思,连忙阻止了身边亲兵的开弓动作。“把那个人带过来。”
玛斯塔尔人很快被带到了塞雷特的面前,“你们的皇帝有什么要说的吗?”
“皇帝陛下向您表示敬意。”传令官一本正经地用大陆公语说道。
“感谢他的礼貌,请您同样把我的敬意传达给皇帝陛下。”塞雷特也用大陆公语回答道。
“您还不离开吗?”塞雷特随后看出了传令官的犹豫。
在稳妥地保全性命还是光荣地服从命令之间,看来玛斯塔尔人还是选择了后者。
“皇帝陛下还说,贵军已经尽到自己的职责了,可以体面地放下武器,安全地离开这里了。”传令官虽然做好了放弃生命的准备,但仍旧小心地观察着塞雷特的表情。
塞雷特听罢,无奈地苦笑起来,回头对本阵的众人说道:“大家都听到了吧,诸位和在下努力到现在,在下非常感激,如今愿意离开的人就自由地离开吧。即使没有玛斯塔尔皇帝的许诺,塞雷特也会拼尽全力让他回去与家人团聚。”
塞雷特说完,转过身去,不再回头看众人。大家都明白主将的意思,不愿意留下的人大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没有人会去和你计较这个问题的。玛斯塔尔的传令官先是疑惑,然后是惊讶,最后这位先生充满敬意地向纳西比斯人欠身告退。
“陛下……”里皮子爵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
“我知道了。”提图斯大帝又一次睁开闭着的双眼,刚才的闭目养神,使他觉得自己能和对方主将的灵魂沟通一样,“毕竟是琉斯家的人啊,看来海涅尔王朝始终是要和琉斯家无缘的,不论是开国皇帝,还是我同样名字的祖先,连同我都是一样的结果啊。”
“禁卫军——进攻!”在皇帝叹息后的一分钟。
“纳西比斯的光荣,进攻!”
即使是再渺小的海浪,依旧会义无返顾地拍向巨大的岸岩。
“塞雷特·琉斯,如果您有时间搞这些异想天开的东西的话,还不如好好地练好骑术。”
“塞雷特,你父亲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幻想,但这个是不能带到军队里来的。”
“塞雷特少爷,您可好久没来看望人家了,人家很想念您呢。”
“塞雷特·琉斯先生吗?您好,我是军部抚恤金分管处的,您应该猜到了,我给您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您的父亲——拉塞尔·琉斯大人不幸阵亡了,这是您应该收到的抚恤年金的文书,请在这签名吧。”
“塞雷特,你去负起你父亲战败所带来的问题吧。希望你不要像你父亲那样让我失望。”
“塞雷特啊,我的孙子,你身上流淌着琉斯家的血,不要因为懦弱而使它蒙羞。”
“琉斯卿,您果然不负众望,得胜而归,我果然没有看错人,王室对你们家的信任即使在最危难的时刻也是一如既往的。”
“您在说什么?您想让我背上亡国之君的骂名吗?丢掉开国先王留下来的基业,这种是根本不可能发生。我说琉斯阁下,您该不是受了什么鼓惑了吧。您的先祖可没有一位劝过国王干这种事的!”
“琉斯大人,我们能打胜吗?”
“为了纳西比斯,为了琉斯大人,我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对不起,诸位,我们失败了。所有的影像在纳西比斯年轻的统帅的双眸失去光彩的那一刻黯淡了下来,他的身体慢慢地软下来,夕阳将这具跪着的尸体投影在了一面残破不堪的纳西比斯军旗上,随后冷冷的晚风将破碎的布屑吹上了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