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次,营地是要鸠占鹊巢彻底的剿灭大户,中间是没有缓和的。
陕西什么都不多,多的就是大户们修建的寨子垛堡。防备山贼强盗,同时也要防备官兵。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在大户们看来,官兵比匪患还要可怕。
匪过来掠夺,就像梳子一样梳理了一遍把家里财物都掠走,但是梳子齿与齿之间间隔大,仍有漏过的。而篦子齿很细,兵丁过来掠夺是明打明的,时间充裕所以细细地搜刮,掠夺得比匪还要狠。
因为土匪至少还怕官府过来只好匆忙地掠过就走。既然官兵都能防得住,可想而知这些寨子的坚固。在白水县,营地只攻下过两个寨子。一个就是最开始大意之下被王二突然攻破的,第二个营地则攻打了三次才攻下,而这个寨子不在险地,也不算最大的。
匪患稍平的时候,各地大户会散开,匪患渐重的时候,实力小的,人口不多的大户等都会依附附近实力大的寨子。这些大寨子多会依据险地搭建。
这就形成了一个循环,越是太平年间,大户们手中的力量越小,反之大户们手中的力量越强。
同时这些寨子同气连枝,哪怕往年因为争水等一些龌龊,在面对大的匪患的时候,会遥相呼应互相支援。所以小的土匪只能打劫像先前路过的那种庄子,也是最容易被官兵劫掠的庄子。
这又成了一个循环,越是兵荒马乱的年景,形势就越逼迫普通的庄子依附大户,否则根本活不下去。
而实力大的土匪,会和大户们的寨子形成一个默契,收取一定的保安银子,毕竟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好笑的是,有时候大户们宁愿和土匪打交道,也不愿和官兵打交道。因为和土匪打交道久了,大家有个交情留份面子,同时土匪也知道不能把自家的地盘弄得寸草不生,只有水里的鱼越多,他们才能吃的越多,所以他们做事情往往会留很大的余地,同时对自家地盘一些不好的事情非常看重。
官兵就不一样了,他们劫掠地方起来,可没有什么交情可讲,也不会估计这块地方以后的经济,能抢个精光绝对不会留个裤衩。
大户们也知道官兵不顶用在麻陂山吃了败仗。他们是本地的地头蛇,不像上面的官老爷容易被下面的人糊弄,被官兵用一些百姓的人头冒充糊弄过去。
当然也不算糊弄,这些当地大户和官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官府的事情他们了若指掌,他们知道的消息官府也很快会知道,所以很多事情只是装作看不见而已。
就好像胡廷宴没有升任巡抚之前,他难道不知道各地的流民聚众造反吗?把各地派来传递公文的公差打了一个又一个,就是梗着脖子说没有这种事,让各地的衙门不敢继续上报,因为他紧要关头,他不愿意闹出事端影响他的前程。
至于其他的同僚和下面的县老爷,他们难道不能把消息往上递吗?肯定可以,但是为什么没人递上去?因为阻人前程那就是惹了私仇,谁也不愿意沾惹这个因果。
同时这也是官场的大忌,谁要这么做了,以后的前程都不要想了。同时,下面的人明面上没有上递,但是朝廷的大佬们就真不知道当地的事情了?只能说都是装聋作哑而已。
这种事情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包括前世这种事情都太多了,数不胜数,集权专政制度这种情况是无解的,官官相护,因为他们是官。
官府方面不用指望了,大户们本来也没怎么指望,先派了一个中人来营地谈谈口气。
一个当地的小杆子头目,一脸笑容的找到王二这里。“王掌柜,您带着弟兄们来到黄龙,这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劳动您亲自动身?”
小杆子头目脸上笑的客气,内心的想法却谁也不知道了,头生估计这人其实是不喜欢营地的,谁也不喜欢自家的地盘突然冒出一股势力。
当地大户们愿意奉送一千五百两银子,五百石粮食给营地,希望营地不要来黄龙。
不去黄龙是不可能的,他们就是要去黄龙对大户们赶尽杀绝的。杀人前肯定不能对被害者说了,让别人有了防备就不好了。
掌家们觉得先敷衍大户们,让大户们把银子粮食先送过来,然后立马再翻脸。
种光道不建议这么做,这会给人营地言而无信的影响,短期来看的确是有好处的,但是名声坏了,以后的路就窄了。所以营地摆明了车马,要和大户们干一仗。
进入黄龙,很多小寨子已经没有了人,除了光秃秃的房子,什么都没有留下,连锅碗瓢盆都带走了。
土地带不走,营地可以把后营安置下来,准备种地的事宜。但是这不行,不把大户们杀光,他们不停得来报复,怎么可能种的好地。
所以大当家带着一万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开向当地最大的一个寨子,杜家寨。
头生也带着人马跟随大部队,既然成为了营地的掌盘,这种事情他就不能不参与,不然长持以往会慢慢失去威信,他也觉得自己这几百人马也的练练手,把血性带动起来。
杜家寨依山而建,用木头,砖石混合搭建而成,外面一层涂了厚厚的黄泥水火不侵。
根据探马的消息,附近的寨子全部进了杜家寨,里面人口超过了五千人,减去实在不能动弹的老幼,青壮妇孺能组织起四千人。
望着这么坚固的杜家寨,所有的掌家们都感到牙疼,这比白水一带的寨子可要高大多了,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事。
头生望而生畏的看着杜家寨的垛墙,凭他对流民营地的了解,这杜家寨好像打不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