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处,明军疯狂的试图攻下沈阳,却不断受挫。
沈阳的守军在不断的挑衅着朱慈的明军。
洪承畴和范文程等人汉臣在冷漠的注视着明军的败亡。
济尔哈朗望着朱慈和明军的颓废不由的冷笑。
在这几乎处于绝境的情况下,在连朱慈本人的安危也已经难以保证的情况下。
朱慈竟然看到毛龙儿一个女子拿起刀剑,跛脚的举了起来。“我……我想保护圣上。”
朱慈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训斥她的自不量力。
李千户已经带人去和那些奔袭而来的鞑清援军去拼命。
朱慈走到毛龙儿的面前,握住她那拿着刀剑的手道。“放下吧,这不是女人应该碰的东西。”
“可是我们毛家有着祖训!”毛龙儿不觉的眼眶带着湿润,在这即将没落的时刻,她似乎鼓起了勇气,将伺候朱慈的这些天内,想说又不敢说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她怕再没机会。
“爹从小就告诉我们,身为汉人,男不仕鞑官,女不嫁鞑民,忠君爱国,不忘国仇家恨。”
“那日若非圣上大军救了民女,或已以死明节。”
“民女只恨自己女子之身,上不能为圣上战死沙场,下不能为祖父昭雪申冤。”
毛龙儿没有试图从朱慈的手中挣扎,只是在这最后的时刻挣扎般的倾诉。
朱慈默默地听着,约摸的觉察到了什么。“你说祖父是……”
毛龙儿想着,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反正都快要死了。
她罪臣之女的身份,亦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咬着嘴唇低头道。“民女的祖父正是那日圣上提起的毛文龙……”
说完这些之后,毛龙儿便是跪了下来,有些忐忑不安,欺骗圣上,这已经是犯了欺君之罪。
不过现在哪还管的了这么多,所有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出来之后,她本人都感觉到一阵舒爽。
她没敢看朱慈的表情,是怒还是恨,或是表现出厌恶。
那些似乎都无所谓了。
在这个视角,也只能看到朱慈的手,虽然沾了些灰尘,但是很白,很修长,很好看。
想起了刚才感受到的手心温度,似乎死在这里也值的了,至少圣上便在她的身边,又有什么好惧怕的。
“民女欺君大罪,请圣上赐死。”毛龙儿道。
“为什么要死呢?”朱慈的话似乎没有任何感情的色彩,平淡无奇。“难道你不想看到你的祖父被平反昭雪么?”
知道毛龙儿和毛文龙的关系后,朱慈颇有感慨。
当初毛文龙被杀,崇祯办的最大的蠢事便是没有为其平反,为之后的三王降清埋下了伏笔。
直到南明灭亡都没能官方的为其正名。
袁毛的时代已经过去十几年,现在去考虑谁对谁错,没特别大的意义。
不过,他们的后人在做人上却是截然相反的。
毛家本可以借助三王的关系出将入仕不在话下,但直到清亡,也一直恪守着祖训,无一人出仕鞑清。
至于袁家后人……或者说袁佳氏,可是被抬汉入旗的满人。
……
毛龙儿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但抬起头来,朱慈已经没收了她的刀剑,背过了身子。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要想着死。”
“曾经,你的祖父,毛文龙总兵千里奔袭萨尔浒,屠灭一城,扬我国威。”
“今日,朕便效其行,以祭毛帅在天之灵。”
十六岁的朱慈,算上多高大,也就一米七出头一些的身高,但在此话的衬托之下,毛龙儿却觉得异常威武。
那似乎只有小时候,父亲在讲述祖父的光辉事迹时,才会在脑海中脑补出的身影。
莫有名的,毛龙儿感动的热泪盈眶。
而在这个时候,不知为何,却对朱慈有着十足的信心。
当圣上带着已经少到不能再少的人,迎向早已击溃了李千户后,奔袭而来的八旗兵时。
她甚至有种感觉,圣上或许可以凭借着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她看到朱慈抽出了战刀,接触了第一个八旗兵!好英勇!
她看到朱慈砍断了马腿!好厉害!
她看到朱慈……被团团围住……然后被擒了……-_-||
八旗的骑兵亦是在转眼间冲到了毛龙儿的身旁,她才恍然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她想要自杀,身旁却没有刀刃。
于是乎……她也被嬉笑的八旗兵擒住了。
……
这一切,都在济尔哈朗的注视下,甚至连朱慈和毛龙儿的年度苦情戏也看在眼里。
对于他们明军的悲剧收场,济尔哈朗总算放下了心。
这辽宁皇帝能打到盛京,确实英勇,那种心理压制战术,也让他差点着了魔。
但幸好靠着自己的谨小慎微,终于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当看到朱慈被援军拿下后,心里的最后一块石头总算放了下来。
他要亲自去看看,身为阶下囚的辽宁皇帝,到底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洪承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辽宁皇帝莫非真的就这点本事呢?
但今天他的左眼皮一直在跳,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却又找不到症结所在。
济尔哈朗已经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其他人也因为最后的胜利,而放下了这几日一直紧崩的神经。
实际上哪怕是之前在防守明军最后的反扑时,济尔哈朗虽然表面很轻松,但心里仍然是紧张的,他怕最后的关头,又出现什么幺蛾子。
但当辽宁皇帝被俘虏之后。
这一切都不攻自破,这些天的种种,都是辽宁皇帝在鼓弄玄虚!
抚远门被打开了。
济尔哈朗带着百官,出城迎接有史以来他们鞑清拿下的最高身份的俘虏。
辽宁皇帝。
那一个耀武扬威了好几天的主,如今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被压向沈阳城。
长发的覆盖下,看不到辽宁皇帝的表情,像个彻底失忆的疯子,被绳索捆个结实。
“哈哈……”济尔哈朗迎向了朱慈,发出猖狂且爽朗的笑容。“大明的天子啊,如今沦为阶下囚的感觉如何?”
“……”
“你不是说让本王亲自为你打开城门,迎你的大军入城么?现在可还能办到?”
济尔哈朗在嘲讽着朱慈,那是他的报复心态。
他想看朱慈的表情会有多么的颓废,和沮丧,他想看到朱慈的愤恨和恼怒。
然而……当济尔哈朗注视着朱慈的面容后,却看到的是……长发遮盖的面容下,那微微勾起的嘴角。
那是在笑……
疯了?
凝神再看。
仍然在笑?
呵……
呵呵……
呵呵呵……还笑出了声?
经常看三国演义的济尔哈朗,似乎见过这样的套路。
比如a要被b斩掉的时候,便会发笑。
然后b会问,何故发笑。
a说了一大堆屁话,b便会大吃一惊,连骂自己糊涂,把a给放了。
济尔哈朗觉得辽宁皇帝肯定也是三国演义看多了,来玩这种老掉牙的套路,他才不会上当,说什么也没用。
但济尔哈朗还是皱着眉头忍不住问道。“死到临头了,有什么好笑的?!”
朱慈止住的笑意,抬起了头。那露出的眼神带着冷蔑的表情,又隐含着杀机。
“将死的你都敢笑,朕又为何笑不得?”
“朕不是说过,让你亲自为朕打开城门,迎朕的大军入城么?”
“那么现在朕必须要好好谢谢你辅政王,为朕洞开了沈阳的大门!将你们的头颅送到朕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