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得意没多久,就狼狈地被赶了出来,苏长生郁闷得要命。
“哎哟,长生大哥,咋这么快就出来了?这前后还不到一刻钟呢,咋的?你那将军夫人的闺女没好吃好喝的招待你?”
“长生兄,大将军没和你吃两盅酒?不会吧,你好歹也是岳丈大人。”
“就是,苏大兄弟你这福气可真是好啊,谁都没你走运,生的好闺女,以后这荣华富贵可是享之不尽了。”
看似恭维的话却处处透着讥诮,谁都知道苏长生和苏柳一家的关系已经将到了冰点,也撕破了脸面,他们这么说,一是发泄自己心里的眼红嫉妒,二是故意挤兑苏长生,好添堵呢。
被这么挤兑一番,苏长生的脸色很不好看,却还是故作傲气地道:“我闺女忙着呢,哪里像你们啥事都不用做?她忙着料理中馈,我这当爹的帮不上忙,却也知道不能添忙。”
人群中就有人嗤笑出声,道:“怕是被赶出来的吧!口口声声闺女,人家压根就不认你当爹,在这吹什么大牛皮呐?嘁!”
“赵大虎,你在这喷什么粪?你敢再说一句?”苏长生恼了,瞪着那嗤笑的男人。
名叫赵大虎的站了出来,冷笑道:“俺就是说一百次也是,大家伙都知道,苏大姑娘早就不认你了,是你眼巴巴地舔着脸帖上去,真当自己是回事呢!”
“是我也不认啊,从前只差没被弄死了,有点脾气的都不认吧。”有人附和。
“那是,老苏家这回是走宝了,好好的珍珠不要赶出门,非要把个二房给抬上来,笑死人。”
“活该他有今天,报应。”
赵大虎很满意自己的话被附和,更是得意地斜睨着苏长生,眼神满是挑衅。
苏长生大怒,袖子一撸就向赵大虎冲过去:“老子揍死你,叫你这狗娘养的胡说八道。”
“谁怕谁,苏长生,老子忍你很久了。”赵大虎人如其名,长得牛高马大的,又因为长年干农活的缘故,十分壮实,两拳下去,苏长生的脸就挂了彩。
见两人干架,众人纷纷起哄。
打闹了好一会,苏家的大门就打开了,一个婆子走了出来,厉声喝道:“谁敢在苏府门前闹事,我家将军说了,让闹事的通通下大狱去。”
众人认得,这是苏家的下人,叫啥崔婆子的,这话明显就是威胁,有些狐假虎威的迹象,可还是震慑了众人。
“崔大娘,是这不要脸的货,口口声声说苏大姑娘得跪着叫他爹,就是将军也的跪着给他敬茶呢。”赵大虎上前一步,脸不改色地含血喷人,道:“我赵大虎就是看不过眼,这才给他教训。”
“赵大虎,你他妈含血喷人。”苏长生眼睛都被揍黑了,听了这污蔑,人都跳了起来。
赵大虎似笑非笑地冷睨他一眼,别开头去。
崔婆子轻蔑地瞪了苏长生一眼,道:“这两天来往我们府邸的贵人多,谁敢再在这闹事,直接绑了,你们还不速速散去?要是冲撞了贵人,有你们好果子受。”
众人一听,心里有些秫,纷纷要告辞而去。
崔婆子见此,也准备转身离去,可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又让她停下了脚步。
“哎,这不是陈娘子的母亲么?”
“岳母,您老来了,小婿给岳母您磕头了。”苏长生的声音尖锐地响起。
崔婆子看过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被好几个人扶着走来,苏长生跪在地上冲那老妪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
崔婆子没见过几人,也没听几个主子提起过外家人什么的,只隐约知道太太和娘家人不大对盘,得,这也是来沾便宜来了?
“喲,这是谁啊,是苏家的大郎啊,你这是打哪跪啊?”有个妇人尖着嗓子嚷了起来,声音里满是鄙夷。
“大嫂。”苏长生冲那人讪笑着叫了一声。
“别,我可当不起你这一声,你也莫要认亲了,咱三妹子可是和你和离了的,咱们两家再没任何关系了, 娘,您老说是不是?”王氏对陈肖氏说道。
陈肖氏哼了一声,冷睨着苏长生,道:“说的没错,你这一声娘是叫错了,咱们没这福气当你长辈。从前你是咋对我三娘的,为着个贱人,硬是欺负得我们三娘瘦成个竹竿儿。如今好了,三娘和你和离了,日子过好了,你才来叫娘?你也忒没脸没皮了些。”
有未走的人听了,登时哄笑出声。
苏长生的脸一热,讪讪地拧着衣角说不出话来,心里将几人骂了个半死。
“娘,管他作甚么?这等人就不值当我们说话,快进去见我姐吧,三姐看你老来了,一准高兴得紧。”一个颇年轻的少妇扶着陈肖氏说道。
陈肖氏的脸色稍霁,点了点头,缓步上前,看着苏家那朱红色的大门,脚步停了一下,脸上神色十分复杂,似是在犹豫。
“娘。”那少妇推了推她,陈肖氏看了一眼自己的幺女四娘,深呼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继续往前走。
陈四娘和王氏几人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就怕陈肖氏来到这里了,还为着那么点面子要回去,她们好容易才劝到她肯前来呢。要知道,自打上回被陈梅娘驳了面子之后,陈肖氏是下了死命令,当没生养过陈梅娘这个女儿的。
从前陈梅娘她们或许只是开始有些小富贵,不认也就不认吧,可陈梅娘的未来女婿是大将军这事一传出来,她们就坐不住了,这眼瞅着就和权贵攀附上来了啊,什么面子不面子,还不都是虚的么?要是她们是大将军的亲戚,日后的荣华富贵自不在话下,他们也是大户横着走了。
走到门前,却看崔婆子站在那像个门神的,几人均是一愣。
“你们找谁?”崔婆子是明知故问,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
“这,我们是这房子主人的娘家亲戚,这位大娘是?”陈四娘笑着探究。
崔婆子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屑,道:“你们等着,我去通传一声。”说着扭身进去,并关上了大门。
陈四娘的笑容僵在脸上,心里暗道,那从前处处不如自己的三姐,真的大富贵了?
陈肖氏的脸色却是变了变,强忍着气没走。
苏柳他们正在商讨着送回礼的事,听了崔婆子的话,俱是一愣。
“有完没完,这个来了,那个又来,都当我们是金山,想怎么挖就怎么挖吗?恶不恶心。”苏小一拍桌子,忿忿不平地骂。
苏柳扯了一下她的袖子,朝陈氏那努了努嘴。
听到娘家人来了,陈氏的心情明显低落下来,脸上也没了笑容,双眉拧成了一团。
苏柳见此叹了一口气,陈氏不像自己是半路出家,这至亲血脉,陈氏是永远都割舍不了,来人可都是生养她的亲娘呢!
“请去前厅吧。”苏柳对崔婆子吩咐道,明知道来者不善,却也不想让陈氏难做。
陈氏听了,虽不明显,但眼中却明显闪过一丝感激,苏柳敛下眼皮,她一心当娘家人是娘家人,可那些个娘家人,却只是会算计她。
陈氏注定又要失望一回!
陈四娘她们被请到待客的客厅,都愣了一下,道:“这位大娘,我们是你们家太太的娘家人,你带去正屋里就好。”
这亲热的人,都会直接带到主人家的院子什么的,在乡下,若是亲香的,那是直接就带进居住的堂屋,陈四娘她们是自来熟了。
崔婆子皱起眉,故作不解道:“我们府里招待客人都是在客厅,这也是规矩礼节,你们是客人,怎的就要去正屋?”
这话里可是说陈四娘她们没有礼貌了。
王氏她们不知道,可丫鬟出身的陈肖氏如何不知道这话里的意思,当即就黑了脸。
陈四娘一直在注意着她,生怕向来强势惯了的娘亲又要撂挑子,忙的打圆场道:“是我们着相了,一心就惦记着三姐,想快些见着三姐呢。嬷嬷莫怪,不知道我三姐何时过来,我们实在惦念得紧?”
“我家太太正和两位姑娘处理中馈,几位还请稍等,老婆子这就去请太太姑娘来。”崔婆子淡淡地道。
“劳烦嬷嬷了。”陈四娘笑着上前握着崔婆子的手,手里塞过去一个小荷包。
崔婆子挑眉,这所谓四姨太太倒是个妙人,竟然还知道这道道,可她却是不敢接的,当下反塞了回去,道:“身为苏府的下人,这是老婆子该做的,当不起这位姨太太的赞。”
陈四娘笑脸一僵,饶是她最能忍,此时也受不了这道气,心道,三姐果然出息了,也长气性了,连个下人都敢给她们脸色看,哼!
可不得不说,陈氏她们是真富贵了,瞧这屋子,就比他们家要好上百倍不止呀,还有下人伺候,一个嬷嬷也这般傲气,真正是大户人家里头的作派,端的是威风!
再不想承认,陈四娘也只好中规中矩地坐下来,等着陈氏的到来,只那眼珠子滴滴乱转,一看就知道充满着算计。
陈肖氏她们等了有一刻钟,茶都换了两盏,直到满肚子火,陈氏她们才姗姗而来。
陈四娘见了陈梅娘,瞳孔骤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试图将过去胆小懦弱像只鹌鹑样的陈梅娘和眼前的贵妇人重叠,却总也无法叠在一起。
这是陈梅娘?
云鬓高挽,一袭银红交领春衫,绣石榴花马面锦裙,小巧精致的绣花鞋在裙摆中若隐若现,她皮肤细腻白净,面容姣好平和,云鬓上左插着一支珊瑚镶红宝石的金簪子,右插着一支镶玉金步摇,垂在鬓边轻轻晃动,两耳上则是一双红珊瑚宝石坠子耳环,端的是妩媚贵气,雍容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