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楠答应了把这孩子生下来,一切就好办了许多。如今正是贺长安在月子里的时候,加之之前她有身孕,陆城一次两次洁身自好,众人都已经足够啧啧称奇的了,如今就是去了侧妃院子里面,倒是也没有什么的。
于是,在秦/王/府的三郡主还没满月的时候,一则劲爆的消息就轰动了整个帝都:秦王侧妃朱氏嫁给秦王六七年的光景,一直都没能怀上身孕,如今终于有了好消息了!
一时之间,帝都议论纷纭,说什么的人都有。有羡慕朱云佳的,不过是一介微末皇商的女儿,能够有福气嫁给皇子为侧妃已经是了不得了,如今还能替帝王家开枝散叶,以后的荣宠更是享用不尽了。还有有远见的人心中暗道:秦王如今已经年近二十五,却还没有一个儿子,若是这朱侧妃能一举得男,只怕是在府上有资格与王妃贺氏叫板了。和贺长安关系不错的人多半都带着些惋惜,本以为这对璧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还是逃不开御赐的侧妃……
处于议论核心的两个女人,这会儿却像没事儿人似的在王府正院儿里吃茶说话。
朱云佳这一日穿的是淡粉色的轻绸小袄,趁得她气色极好,不过却没怎么用脂粉,从茶几上端起一个小锦盘递给贺长安:“王妃也尝尝这个,这是嫔妾屋里那个小丫头墨色的手艺,用红枣做的,甜而不腻,最是补气血。”
贺长安掩口而笑:“你有心了。只怕这会子,你有了身孕的消息传出去,帝都指不定乱成了什么样子,过几日恋姐儿的满月宴,不定有多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话呢!”
贺长安的这话也引得朱云佳捧腹,笑过之后,谦逊莞尔:“也多亏了王爷王妃垂怜,不然嫔妾哪里有这样的机会能够成为王爷子嗣的“生母”呢?”
花楠怀孕的事情,朱云佳是知道的,但是却不是全部,毕竟这孩子的真实身份,若是知道的人多,就成了一颗随时都能引爆的炸弹,所以朱云佳只知道,王爷在乾祐的时候,一时不慎喝多了,宠幸了一名乾祐女子,并且让那女子有了身孕,不过因为对方的异国身份,没有办法给孩子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所以才用了这招移花接木,让她成为孩子的娘亲,也算是给了她的后半生一点依靠,所以此时满心满眼里对于陆城贺长安都是感激。
嫁到王府多年,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要窝在那一方小院里面守着一个丫鬟孤零零地过完自己的这一辈子了,却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有这样一个依靠。
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又有什么要紧,她只相信王爷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这个孩子,就与她亲生没有什么两样。索性她也不能承宠于陆城,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亲生的孩子了!
贺长安看到朱云佳并没有因为喜从天降而冲昏了头脑,心里也是满意的。朱云佳不是糊涂人,虽然在她刚刚嫁给陆城的时候也试图和她打擂台做出过糊涂的事情,可是自打出了继母于氏和妹妹朱良玉那件事情之后,她就彻底地被收服了,从此一心一意地当起了□□的挡箭牌。她不犯糊涂,那么花楠的孩子以后必然会得到好的对待,也不枉她苦心孤诣劝花楠生下孩子了。
就在贺长安与朱云佳玩笑间,六月十七,陆亦心的满月宴如期而至。小家伙的满月宴比之前的两个姐姐的满月宴都要盛大,来的人也很多,不过也有很多人都是报着看热闹的态度来的。
反正陆城清者自清,贺长安本身对这件事情倒是心无芥蒂的,但是面对着那么多想看好戏的人,她还颇为费力的表现出了心力交瘁的样子。
满月宴刚刚开始,宫里就来了圣旨,称赞秦王妃在秦王带兵援助乾祐期间为其开枝散叶,劳苦功高,圣旨亲封刚出生的小孙女陆亦心为安邦郡主,还赏了贺长安整整两箱子稀罕物件,一时之间看热闹的人都不由得咂舌,要说这贺氏还真有本事,连生三个女儿,居然能为三个女儿都讨到封号,这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杜若脸上挂着笑,暗自却已经咬碎了一口银牙,她的静儿比天佑还要大上一点,如今都这么大了,也没见圣上赏个封号,她贺长安的女儿凭什么呀!
再看着贺长安下手边坐着的朱云佳,心情不由得又好了一点:什么天造地设,到头来还不是有侧妃大了肚子,等到从侧妃肚子里爬出来个儿子,有你们娘仨哭的时候!
又想到自己家里面那位肚子已经老大不小的梅侧妃,心里面只觉得添堵……
贺长安欢欢喜喜地接了圣旨,虽然她也明白这是皇帝对她的心里的不平给出的补偿,也算是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朱侧妃“肚子”里面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出生,但是她本身也没受什么委屈,还凭空给女儿赚到了“安邦郡主”一个分量如此重的封号,怎么看这笔买卖都太划算了。
等着一切仪式都结束了,所有宾客都入席,贺长安抱着女儿在众宾客之间道谢,她今日穿了一件大红缂丝绣金线牡丹的袄裙,前几年刚刚嫁人的时候,她还穿不起这样有架势的裙子,如今都有了三个女儿了,就越发的有这样贵气的风韵了,看得众人挪不开眼来。一时之间再打量那朱侧妃,便觉得她与贺长安相比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贺长安兜兜转转就来到了梁国公府女眷的那一桌,梁国公老夫人年纪大了,近来身子骨也算不得好,因此不来倒是正常的,坐在最显眼的位置的就是梁国公夫人大舅母耿氏,她的身侧坐着的是亲生女儿白慧,容貌不是一等一,但是随着小时候的可爱一点点褪去,如今已经是越发地清丽可人。另外一侧却坐着个贺长安没见过的小妇人,贺长安略一迟疑,就听得耿海澜介绍道:“这是你二舅舅新娶进门的顾氏。”
顾氏脸圆圆的,眼睛看起来也是橘子瓣一样的形状,温温润润的,半点没有妖媚的气质,只是可能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举止之间还有一点拘束,但是言谈却是不卑不亢的,福了福身:“妾身顾氏见过王妃、见过安邦郡主。”
贺长安注意到,顾氏笑起来的时候,圆圆的脸上会出现两个圆圆的深深的酒窝,让她看起来比不笑的时候更加动人些,加上如今这顾氏怀着身孕,也算是圆了外祖母她老人家多少年来的一个梦,因此对于她倒是有几分好感的,说话时就更带了几分善意:“小舅母可别多礼,都是一家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也实在用不得这样的。说起来,我们恋姐儿还要称呼您一声舅祖母呢!”贺长安之前称呼杜氏,用的是二舅母,如今称顾氏为小舅母,也算是换了一种称呼方式,免得不吉利。
顾氏听到这话,“噗嗤”一声又笑了,她不过二十岁刚出头,竟然也能当得起舅祖母的称呼了,这世间事也实在是玄妙的很。何况她其实是白问亭的二房,若真的探究起来,其实是当不起贺长安一声舅母的,但是贺长安肯这样叫她,也实在是看出了堂堂秦王妃对她的认可。嫁到白家这两个多月来,她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大户做派,断没有因为她出身不好就对她横加苛责,只觉得她虽然之前命苦了些,但是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如今看到这位白家的外甥女也这样好,实在人的心思就不由得表现出来了:“之前早就听婆婆说起过王妃,就知道王妃是个极好的人,如今见了,更觉得能认识王妃,是妾身的福气。妾身如今刚过二十,比王妃不过痴长一两岁,之前听说了写不大入耳的事情,就琢磨着有句话送给王妃。不知道可否借□□上纸笔一用。”
纸笔送到,顾旭芬也不含糊,左右两手个拿起一杆极粗的狼毫笔,在纸上顺畅地书写着,下笔如游龙,一气呵成,待她轻轻地把笔放回笔架山上,众人才去看她写的那字,竟然真的是左右手双书的飞白,内容也实在有趣:
日出东山入西海,愁也一天,乐也一天。
遇事不钻死胡同,身也舒坦,心也舒坦。
贺长安一看这话就乐了,如此大气的笔墨,如此大气的文字,这位小舅母的眼界还真的不是寻常女子可以比拟的,笑着接过对联,让银针拿去仔细装裱,朗声笑道:“还是舅家的心意实在,多谢小舅母的一片心。”
贺长安正愁着如何能够让皇帝放松对于秦/王/府的芥蒂,顾旭芬此时送上的一副对联,正是一个好的契机。这两句话,已经震慑了那些好事者的些许心思,若是能传到宫中,定然可以给皇帝吃一味定心丸,那么这孩子,就越发的稳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