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萍虽然在狠毒上,输了杜若千百里地去,但是若是论行动力,也是不差的,既然想好了要为独子铭哥儿报仇,哪里还会有半分迟疑?是以不过两日的时间,一封手书就送到了她心中最合适不过的同盟--宜春侯府女主人兆兴长公主的手里。
兆兴长公主拿着手上没有留名字的信封,还没来得及拆开,心里面已经是满腹疑惑。
倒是她身边伺候的那个妈妈,是自打她出宫开始就跟着她的,早些年她还觉得这婆子是太后的眼线,让她处处行事都有些掣肘,但是现在太后没了,兆兴长公主倒越发念起来她的一些好处了,是以这段时间,这妈妈在宜春侯府的地位,不可谓不是水涨船高。
这会儿也就道:“送信的人自称是禹王侧妃娘家使唤的人,这信是禹王殿下的侧妃送来的,要说这禹王侧妃也是见首不见尾,送一封信罢了,也犯得上特意支使娘家的人,还特意扮成了给侯府送菜的婆子带进来,也不知道这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兆兴长公主摇了摇头:“这信上连个署名都没有,又如此大费周折,却不一定是故弄玄虚,而是这位宋氏,在禹王府如今的日子确实是不好过了。当初平姐儿还在的时候,我几次上门探望,都觉得这个宋氏倒还算是恭敬,虽然也生了自己的儿子,却是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来的,便也没有什么厌恶。只是如今平姐儿没了,咱们家与禹王殿下也就没有了姻亲之实,我却也是懒得去管禹王府那边的人是死是活了。”
那妈妈连连点头:“公主殿下说的极是,只是这人既然都把信送来了,公主殿下倒是也不妨一看,权当是吃饱了之后看笑话了,不也没什么妨害呢!”
兆兴长公主笑着点头应了,便吩咐那婆子去把信拆了拿给她。婆子转过身去拆信,一边长舒了一口气,一边捏了捏袖子口里面的大金锭子,让她把信带进来的人可说了,不管兆兴长公主是什么反应,只要她看了信,事成之后,就还有这么个大金锭子呢!
今时可不同往日,当初太后娘娘还在的时候,两个金钉子哪能如得了她的眼?
她是个不识字的,但是惯会察言观色,只觉得兆兴长公主自打看了那封信之后,脸色就变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了,起初是有些铁青之色,到了后来几乎已经变得苍白了,就连捧着那封信的指尖儿,都在微微的颤抖。
正巧这时候院子门口传来了丫鬟请安的声音:“给二少爷请安。”
兆兴长公主听说是儿子来了,把信仔仔细细的对折,又深吸了一口气,才起身相迎:“我的儿,今日怎么这么早就下了衙门了?”
贺乙青叹了一口气,有些满不在乎的道:“让您和我爹给我找点差事做做,可是爹有的没的偏要把我放到礼部,那种清水衙门似的地儿,同僚都是些无趣的老夫子,满口的仁义道德,实在是乏味。索性衙门里面没什么事儿,我跟他们说了,早回来一时半刻也是无妨的。”
他嘴里吹着口哨,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是早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往日里他从衙门里面回来早了,或是进学那会儿逃了课归家,他娘必是要狠狠的斥责他一顿的,不过他就是受不了礼部那死气沉沉的地儿,就算是拼着挨骂挨打,也非要提前回来不可。
可是今日兆兴长公主却没有打骂贺乙青的打算,皆是因为刚刚看了那封宋端萍送来的手书。一封信不算长,竟然还道出了那么多私密的事儿,可见宋端萍写这封信来,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
且贺平安死了那么久了,她一直以为就算再舍不得,她也早已经放下了女儿的事情,但是如今看了信才发现,女儿的死因竟然和自己知道的大相径庭,心中一阵痛就涌了上来。
贺乙青等了半天都不见他娘说话,把手伸到兆兴长公主面前,晃了两下:“母亲,母亲你没事儿吧?这是怎么了?来人啊……”
兆兴长公主却一把抓住了儿子的手:“别,不用,母亲没事儿……你看看这个,娘现在只觉得心烦意乱……”
贺乙青有些迟疑的接过了信,结果和兆兴长公主的反应截然不同,反而是越读,越是觉得心潮澎湃。
他是嫡出公主的唯一的亲生儿子,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为前程忧心过。特别是自己的亲生妹子和大皇子禹王殿下是青梅竹马,宜春侯府就算是早早的站了队的,他也就跟着父亲的态度,时不时的就帮禹王办点事儿。原本以为一切都顺理成章,等着禹王继承大统的那一日,他既是功臣,又是大舅兄,哪有不得了头等好处的道理?
哪知道这几乎算是煮熟了的鸭子,愣是让他那个不知道进退的妹妹给放飞了,还差点连累了宜春侯府。现在就算是禹王府,做主的女主人换了一个,和宜春侯府的来往也不那么密切了,连带着他到了该谋差事的时候,只能去礼部做一个不咸不淡的小官儿。
想想着糟心的事儿,贺乙青就气不打一处来!
贺甲青倒是不太关心这信上说的为妹妹复仇一类的事儿,反正人都死了,所谓的复仇又有什么意思呢?但是他很眼尖的从这封信里面看到了能让他大展拳脚的机会。
这辈子,贺甲青最不屑的就是礼部讲得那些仁义道德,反而是阴谋权术,更让他觉得心旌荡漾,若是这事儿真的成了,他就不用天天在礼部吃素菜疙瘩了!
因此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说服兆兴长公主,毕竟这个家里面,现在说话管用的,还是他娘,就是他爹,在外面官声不错,回到家里照样惧内,谁让他娘是嫡出的公主呢!
“母亲,儿子觉得,这禹王府的宋氏递过来的机会,是个好机会,咱们可以用。但是您是什么人?哪能被一个小小的侧妃牵着鼻子走呢?这事情必须得是咱们占大头儿,若是那宋氏真有什么不谨慎,咱们也可以作壁上观,甚至是坐收渔翁之利啊!”
兆兴长公主素来精明,但是事情沾上了给贺平安复仇,不由得就有些乱了阵脚:“我的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宋氏想与我们联手,要了杜氏的性命去。我们想要不被宋氏牵了鼻子走,难道还要反过来帮着杜氏除了宋氏吗?”
贺乙青眼珠一转,就想出了一个说服兆兴长公主绝佳的理由:“禹王继妃不厚道,还害死了妹妹和皇长孙,这确实是不假。不过现在妹妹已经没了,就算杜氏死了,她一条命也难偿咱家的两条命,若是真用她的儿子抵了皇长孙,那禹王殿下可就没有儿子了,不得第一时间和咱们家拼命来。”
兆兴长公主点头:“你说的不错,现在禹王比起秦王,最大的优势就是他有儿子。”
贺乙青一跺脚:“所以啊,这禹王继妃的性命,咱们犯不着非得要来。且禹王继妃家中早就没落了,能拼到一个继妃的位子,已经做了不少亏心的事儿了,越是这样,咱们要是想拿捏她,才越发的容易一些。若是她真没了,回头禹王再立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世家大族出来的继妃,那禹王府才是真真正正没有了一点儿咱们可以置喙的余地了呢!”
经过贺乙青这样一分析,兆兴长公主也觉得自己的头绪清楚了一些,也是,那禹王继妃一条命原本也算不上值钱,但是起码一块招牌立在那里,禹王妃这个位置,别人就没有了什么想头。且禹王生母被贬,他现在身边也没有什么特别可靠的助力,若是这个时候能够重新和禹王府结成同盟,雪中送炭的意义,当年的锦上添花可不能与之相比啊!
“我的儿,那你说怎么办呢?虽说不能要了杜氏的性命,可若是咱们不做点什么,想要拿捏禹王府,也是难的。”
贺乙青拿过信来又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末了才道:“机会不就在这封信里面呢吗?那宋氏说,禹王继妃年纪小还没入宫的时候,就已经与安顺侯世子的嫡子有了点什么首尾,我还以为安顺侯世子的嫡子如今尚未议亲,是因为心心念念着我那个秦王妃堂妹呢,早些年的时候,还因为贺长安和我吵过一架。却没有想到那小子盯着的竟然是禹王的人,说来也是好笑极了。母亲不如想个什么名头,尽可能多约一些人到咱们家来,到时候想办法,就把禹王继妃和安顺侯世子的嫡子单独安排的一处去。两个有旧情的人,再次见面,孤男寡女的,我就不信不会出点什么事情。至于之后的事情嘛,只要不让禹王知道,禹王继妃还不得每走一步都听母亲您的安排了?”
兆兴长公主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只是咱们是前王妃的母家,只怕那继妃杜氏也不傻,哪里会轻易踏足咱们家呢?你这法子虽好,却是难以执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