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安说的那话原本是用来搪塞四公主的,但是却没有想到,陆垣的禹王府,还真的不安生。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夜,小年夜作为仅次于除夕的节日,在大选历来都是很受重视的,家家户户都在打年糕包饺子,也是说不出的热闹。这一日,贺长安看着,四公主的状态比往前好了许多,还特意禀明了皇帝,把四公主接到了秦/王/府来过个小年。
其实说到底,四公主也不过就还是个孩子罢了,来到秦/王/府,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两个小侄女,荣泰已经会叫人了,她听着这个大一点的侄女嘴里吐着泡泡,软萌软萌的叫着她姑姑的时候,一颗心就化了似的。
在宫中的时候,她是最小的那个孩子,同母所生的那个兄长比她大了将近十岁。年龄的隔阂,加上性格本身的问题,让他们兄妹二人之间也并不是很亲近,而且她从小就在母亲的教导下同大姐争来夺去,因为瞧不起另外两个姐姐的出身,跟她们素来也没有什么来往,所以她从小能够说上话的人,也就只有自己锦瑟宫中的宫女姐姐们了,像这样自己当长辈去照顾两个小侄女,对于她来说还是第一次,也让她惊喜莫名。
天佑还小,有些时候难免会爱哭一点,四公主又想不出有什么法子可以来哄着她,到后来终于发现,只要她从身上卸下来一样首饰,在她的眼睛前面晃一晃,小孩儿的眼睛,马上会被首饰上的色彩斑斓给吸引住了,立时就能止住了哭泣,便要伸出手来抢她的首饰。
小孩子虽然力气小但是一心想要抢的时候,四公主也并不是对手。那些首饰,天佑虽不一定能够拿得动,真正抢在手里,但是多半也让它们都掉进了自己的悠车里去,四公主自己端着长辈的架子,又不好意思从小侄女的悠车里面把自己的首饰拿出来。所以贺长安走进女儿的房间里面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原本身上带着很多珠翠首饰的四公主,如今一身珠翠不见变得十分肃静,而她带着的那些首饰,全都跑到了自己女儿的悠车里面去。
贺长安微微有些尴尬,他叫这个妹妹来王府中过小年夜,原本是考虑到这一个新年她身边没有了亲娘和亲兄长的陪伴,就是住在凤栖宫有皇后娘娘照拂着只怕也会觉得孤单陌生,以她那样的性格,只怕会出什么岔子,所以才大发善心罢了。却没有想到,四公主的首饰,竟然全被自己这个古灵惊怪的女儿给诓去了,看来这个二女儿虽然容貌上面长的像他,但是性格上面却像足了陆城,蔫儿坏,将来一定是个不安生的主。
“那个,四妹妹,天佑还小,还不懂事儿,不明白什么的,等下我就让丫鬟把你的首饰都清理出来,若是有什么坏了的,我便开王府的库,你挑些来做补偿,喜欢什么尽管拿就是了。”
不过难得四公主却笑得十分开心:“早早既然小侄女喜欢这些东西,那便是我和她姑侄之间的缘分,这些东西又不值什么钱的,反正过年的时候父皇还会赏赐新的下来,小侄女居然喜欢那便是我做姑姑的送给她的了。”
既然如此,贺长安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心里面却是暗暗的欣慰,这个四公主,总算是活得比以前明白多了,至少知道该怎样和同族中的人交往了。
而且也许是宫外的事物,一切都让四公主觉得万分欣喜,她离开亲娘和亲兄长的忧愁,也淡去了不少。就是在宫中看起来最为寻常的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她在秦/王/府吃得也十分开心。平时一顿饭吃不下半碗的小姑娘,竟然一口气吃掉了十五个饺子,连贺长安都觉得万分惊讶。
吃完饺子,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贺长安就留着四公主在自己的王府住下。亲自安顿好四公主睡下之后贺长安揉着自己有些疲惫的肩膀,回到了正院儿房中,就看到灯光下面陆城正在捧着一卷书一边看一边等着他的归来。
陆城听到门传来嘎吱的一声响,惊得抬起头,从床榻上走了下来,待到看到自家妻子疲倦的面容,心疼地快步走过去,一把把贺长安抱在怀里:“遂如,这段时间一直在为四丫头的事情忙碌,辛苦你了。”
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拨去了妻子额头上的碎发,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下,颇有一些讨好似的道:“看着你对四妹妹那么用心那么好,为夫都要吃醋了。”
贺长安对于陆城的小孩子气,气不打一处,来捶了他一拳头道:“亏你还好意思说呢,是妹妹说到底,难道不是你同父的妹妹吗?若不是我嫁了你,我何至于那么辛苦?不过呢,现在既然已经嫁了,便只能嫁鸡从鸡、嫁狗随狗了。”
陆城仔细的打量着贺长安说这话的表情,发现她虽然是撅着嘴的,但是眉梢眼角却是掩盖不住的笑意,便知道她也是在同自己打趣,心想他的妻子在成亲之后到是被自己带的越来越喜欢开玩笑了,便也故作严肃的玩笑道:“遂如,你忘了吗?为夫是属龙的。”
贺长安被他一句话噎得哭笑不得,红着脸靠在他的肩头又轻轻地捶了他几下,不过她越捶,陆城就把他她得越紧。捶到第四下的时候,陆城轻轻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贺长安霎时间就羞得脸红了起来,猝了他一口道:“在外面是个道貌岸然的秦王爷,回到家里来就这么没正形了。”
陆城回应的嬉皮笑脸:“都是老夫老妻的了,难道还怕为夫不正经吗?”
不过贺长安害羞归害羞,但还却是红着脸点头应下了。她也明白,在她自己怀孕的那段时间,陆城身在乾祐,上到乾祐的皇帝,下到那儿的高官,肯定会有不少人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往他身边塞女人,可是陆城那样子一看就是洁身自好的人,自然是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又挡了回去,所以说也是素了很一阵子了。这次回到王府,他也是总念及着自己在生天佑的时候伤了身子,往往也只是搂着她入睡却并不多做什么事情,但是她却能感觉到他那处的火热,想想也是怪不好意思的。
其实他说的没错,他们是夫妻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若是不好意思,难道还要真的把他往别的女人身边推吗?
贺长安自问可是个小心眼儿的人,绝对不可能把自家夫君拱手让人的。
陆城看到贺长安答应了自己,也是满心欢喜,一只精瘦但是有力的胳膊揽着贺长安的纤腰,正要往床榻边走去的时候,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接着便传来毛尖带着一点担忧的声音:“王爷休息了吗?奴才有急事要向王爷通禀。”
温玉软香在怀,陆城本来有些恼怒的,不过听到来人是毛尖,也就还是暂时平息了心头的□□,如今碧螺刚刚怀有身孕三个月,毛尖平日里面总是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碧螺已经把孩子生出来了呢!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毛尖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敲他的门的。
本来想让妻子等自己一下,不过他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出去一趟要多长时间,看到了妻子有些疲倦的面容,还是按捺下来道:“若是困了就先休息,不必等我。”
“嗯。”贺长安点了点头,将他送到门口,又亲手替他披上了大氅:“天色已晚,快过年了,又很冷,早去早回。”
陆城只觉得满心里面都是暖意,就是外面的狂风呼啸,也似乎侵袭不到他了。
毛尖跟着陆城一路来到书房,还没有等陆城坐定便道:“柱子,禹王府那个宋侧妃生的儿子,今夜去了,那孩子如今不过只有两岁,去年秋天的时候就传出来总是感染风寒,反反复复的,谁知道竟然没有过去这个年。”
陆城以为自己听到这个消息会很开心,但是事实上并没有。陆垣三番五次地将盖他的手伸到他的家人身上,他作为夫君,作为父亲,必然不会对陆垣心慈手软。但是,天家的孩子向来都难以存活,更不要说平平安安的长大了,禹王府又死了一个儿子,不得不触发了他那根有些敏感的神经。
就那样怔了半晌,陆城才开口道:“这件事情……父皇知道了吗?”
前一年也是过年前的时候,父皇失去了他一向看重的那个皇长孙,如今又没了一个孙儿,只怕这个年,又要过的萧瑟惨淡了。
“听说皇上已经接到这个消息了,不过感慨了一句这个庶子,不是个有福的孩子,但还是派人好生安抚了宋尚书一家。不过听说宋尚书的夫人情绪有些激动,听到了消息之后,直接晕厥了过去,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