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大公主回去是怎么在皇帝面前巧舌如簧的,还是皇帝先前已经有了陆垣那个命格儿挺好的孙子陆铎,贺长安只生了个女儿思姐儿,却也没有让皇帝心中恼火,反倒是皇帝特地赞了一句这女孩儿的名字起的好。
且思姐儿又是大年初一出生的,还是陆城的嫡长女,皇帝在赏赐上倒也不是很吝啬,贺长安看着宫中送来的长长的礼单,惊讶的合不拢嘴。
比所有礼单上的东西都贵重的是,皇帝亲自给思姐儿上了封号,为荣泰郡主,要知道,刚出生就能得到一个郡主的封号,可是也实在不容易呢。就是三皇子那边的长女陆怡心,到现在还是大郡主大郡主的浑叫着。
白氏是洗三那一日登门的,一块儿来的还有贺家的四小姐贺望安,自从出嫁到现在,贺长安已经有足足一年没有见到贺望安了,倒是觉的这一年贺望安的个子长了不少。且自从自己出嫁之后,白氏就能分出更多的精神来好好的教养这个庶女,贺望安能同她的生母葛姨娘接触的也少了,慢慢的身上也就没有了那些畏首畏尾的劲儿,现在瞧着也是个让人觉得十分舒坦的姑娘了呢!
因为知道贺长安还没有出月子,任是多么隆重的场合她也是不能出席的,所以思姐儿洗三当日,陆城并没有大办,只是给几个平时来往的比较好的亲戚下了帖子,关起门来热闹热闹。
没有外人,白氏也就没有那么多拘束,到了王府就直接奔着女儿的房间去了。贺长安刚刚睡醒吃过了一点肘子汤,这会儿是精神最好的时候,看到母亲和妹妹来了,哪有不喜的道理?赶紧靠在榻上招呼道:“呀,娘来了,快坐下快坐下。望姐儿也来了,这一年来变成大姑娘了,姐姐都快不认得了。”
说着赶紧让银针去给贺望安拿早就准备好的礼:“过年那会儿我还怀着思姐儿,因此也没能回门的,这会儿生了还在月子里,就更回不去了。这一盒子首饰妹妹且收着,就算是年礼,都是你姐夫四处淘弄来的,不算很是名贵,但是胜在花样儿都新鲜讨巧,你就带着玩儿吧。”
明明该说是王爷送给妻妹的东西,白氏却注意到贺长安说的是“你姐夫”,不由得更笑靥如花,这显然是王爷女婿待女儿上心,她才能如此轻松自在啊。原本还担心女儿生了外孙女却不是外孙,会让王爷女婿瞧不起,现在看来是绝不会的了。
贺望安虽然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小家子气了,但是还是谨慎的看了一眼嫡母白氏,见白氏点了点头,才规规矩矩谢恩不提。
“荣泰郡主现在在哪儿呢?说起来我还真想看看。”白氏双手搓了搓,有些拘谨的样子,虽然说这是自己女儿的长女,可是孩子是一品郡主,她却是三品诰命夫人,还真不敢在孩子面前托大。
贺长安怎么能不知道白氏是怎么想的?就让银针去让小魏嬷嬷把思姐儿带过来:“娘也真的实在不用太拘谨了,思姐儿是女儿身上掉下来的肉,那是娘嫡亲的外孙女儿,虽然说礼法不能忘,可是又哪能因为礼法置孝道与不顾呢?”
白氏连连应是,就看到小魏嬷嬷抱着蓝色镶金边小襁褓走了进来,可不是粉雕玉琢的思姐儿么?这会儿思姐儿已经长开了,不像刚出生的时候那样皱巴巴的了,眼睛和鼻梁长得都像陆城,这会没在睡觉极有神采,嘴却像长安,一下子让白氏想起来贺长安小的时候,这一转眼,当年襁褓中的小娃娃,现在也已经当娘了。不由得就流出了泪水。
贺望安在一边劝着:“母亲莫要流眼泪,大姐姐生下外甥女儿,是好事儿呢,女儿瞧着,外甥女儿生的并不是太像大姐姐,只怕是像王爷更多些,那才更是天家气象。”
三个人围着逗了一会思姐儿,就听到思姐儿哭了,小魏嬷嬷微笑道:“郡主这怕是饿了,奴婢这就把郡主抱回去了。”
三个人这才不只把目光流连在一个小婴儿的身上。
贺长安想了一下:“二月初八就是哥哥和雁姐儿成亲的好日子了,他们两个最初议亲比我指婚给王爷还要早好些时候呢,却不想我女儿都得过了满月,他们两个才能成亲,也真的算得上是好事多磨了。只是娘这段时间可是有的忙了吧?”
贺家巩昌伯这一房没有嫡子,贺甲青这样的记名嫡子,又是长子就是最受重视的了,加上贺甲青从小就尊重白氏,白氏也喜欢他,这个即将进门的儿媳妇又是贺长安的手帕交,焉有不忙的道理?
“忙是自然要忙的,不过一想到彦哥儿媳妇儿进门之后就能帮我多分担些了,我这忙也觉得心里面舒坦呢。还有一事,你爹爹现在不在外面带兵打仗了,这心思也越发向着家里面了,一听说你给他添了个外孙女,一直念叨着贺家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孙子呢。”
说来也是,贺家在贺长安这一辈原本有甲乙丙丁四个男孩儿,贺甲青成亲的晚一些,对于贺乙青贺长安只有一面之缘,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在自己出嫁半年之前娶了云贵总督的女儿为妻,在那之前的两个通事儿的丫头却是抬了姨娘,一妻一妾先后生下两个孩子,却都是女孩儿,嫡女贺菲,庶女贺莺,虽然也算是高产了,却是没能生出儿子来。贺丙青是二叔的庶子,两年前歿了,当时尚未娶妻,贺丁青自然更是没到成亲的年纪了。
是以贺家小辈还是到现在都没有个男孩儿的。
“娘急什么,我偷偷问过王爷的奶娘,她是见过雁姐儿的,该说一看雁姐儿就是个能生儿子的,娘是有后福的人呢,想当年娘被祖母磋磨成了什么样子……”
奶娘那话是贺长安编出来哄白氏开心的,不过话赶着说到了柳氏,贺长安还是问了一句:“祖母移居到那僻静的地方养病,现在怎么样了,可有一点气色?”
原来,柳氏自从移居到僻静的地方养病之后,还是有一段时间依旧不肯消停的,成日里嚷嚷她儿媳妇是长公主,亲孙女是王妃,敢幽禁她的人必定不得好死,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把贺平安死了的消息透露给了柳氏,柳氏吓了一下,竟然就中风了。
偏偏宜春侯府自己都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生怕被贺平安这个女儿给连累了,更不愿意去搅和老太太这摊浑水,如今自己的亲娘有这个大哥愿意给养着,就算是中风了又如何呢?他们也是不愿意登门去看一眼的。
如今,贺成功和白氏也是这样一个态度,成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个老太太,大夫说了需要是什么样的药材,只要有的,也尽可能的都使出来。他们家虽然算不得是特别富裕,但是养一个老太太还是很宽绰的,管它是好是坏呢,只要这样,活着就是了。
“这事儿也就是父亲孝顺母亲仁慈,祖母当年是那样对待母亲的,母亲尚且没有说什么,就是现在,祖母老了,人还是糊涂不清楚,又中了风,母亲也愿意为她养老送终。这样的儿媳妇到哪里去找呢?偏生他只认得他那个亲儿媳妇儿,人家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又怎么会记得她这个穷酸上不得台面的婆母呢?”
贺望安年纪还小,贺平安出的那些事情,她也只是偶尔听家里面的下人念叨两句,并不怎么了解,这会儿听到嫡母和贺长安说话儿,才吃了一惊,愣了半晌才诺诺开口道:“大姐姐,大姐姐竟然已经没了吗?”
按照辈分排下来,贺平安正应该是这一辈儿的大姐。
她原本以为大姐姐二姐姐都是很厉害的人,同样都是贺家的女儿,各自嫁给了一位皇子,后来又分别当了王妃,她自己也是贺家的女儿,虽然不是嫡出,但是将来攀一个富贵命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尤其是看到二姐姐的生活这样的美满,心中这样的念头就更是急切了,可是竟不知道大姐姐是什么时候没的?
而且同样是姐姐同样是王妃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呢?
很多年后,当她自己也有了女儿,给女儿讲起这些过去的故事,女儿问她这些缘故的时候,她便笑了笑道:“正因为相似的出身,却落得不一样的结局,两个姐姐的人生,不由得给我敲响了警钟。从那一日外甥女儿的洗三礼回家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缘故,直到我嫁给了你们的爹爹,我才明白说穿了不过是一个理儿,命里有时自然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只是这个理儿,说着容易是人却很难看透罢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这个时候的贺长安,看着小妹妹脸上惨白的表情,自然以为是贺平安的死吓着了她,赶紧把话题岔了开去,心里面喜滋滋地盘算了一下:“丫要是按照原本生思姐儿的预产期的话,我是不可能去参加哥哥和嫂子的婚礼的,可是现在,等到哥哥和嫂子成亲那日,我可是已经出了月子的,到时候必然能有我这一份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