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闻了贺长安说的话之后,沉默了一下,然后沉声道:“你可知道吉贵人报了病亡之后,南安那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贺长安垂下了眼睑,心中暗自思忖,她刚才提出的方案已经是最为委婉的了,想来应该不至于招致南安人撕破脸皮吧?可是为什么皇帝的态度还是这样沉重?
想了半晌也没有结果,贺长安只能挫败的摇摇头:“臣媳见识浅薄,实在是想不出来。【全文字阅读】”
看着贺长安脸上的表情,皇帝忽然哈哈大笑:“说什么见识浅薄?你本来就是个女儿家,朕还能指望你说出多么高深的政见不成?你能想到这么多已经实属不易了,虽然说具体实施的方案和朕想的略有不同,可是大致思路却也差不多了。只是贺氏,你可知道这南安的反应可是与你息息相关的?”
与她息息相关,莫非真的是大宣南安又要开战,陆城又要回到潭州去震慑南安了?
如此这样一想,贺长安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的就跪在了地上:“启禀陛下,臣媳的父亲也是武将出身,因此臣媳深知潭州灵州等地苦寒,对戍边将士的健康有着极大的损害,因此臣媳恳请父皇,若是秦王一定要到潭州灵州等地震慑南安人,请父皇允许臣媳一同跟随前往。秦王若是担心臣媳的存在会让潭州大营将士不满,那就让臣媳装成秦王身边的随从也是可以的。”
说完,深深的叩了一个头。
贺长安的反应和说出来的话倒是让皇帝愣住了,眼前的女子真不愧是和倩云同族的女子,想倩云那般柔弱的人,当时他还是太子被派到岭南巡查的时候,倩云也是死活要跟着的,说出来的也是这样一番话,只是后来因为查出来怀了陆城,倩云才最终肯听劝留在东宫等他回来。
倩云的儿子,也应该是个有福之人,且贺氏比倩云心强志坚,应该能陪着他更长的时间。
他的儿子,比他更有福气。
看着贺长安,他又想起了自己的那几个公主,除了大公主是个看着混不吝的但是私底下却是个有主意的,其他三个公主不是柔柔弱弱就是只会刁蛮小性,简直比不上这个儿媳妇的万一,不禁也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他太忙于国事,儿子都很少关心,更不要说女儿了?
叹了一口气:“贺氏,你先起来,暗室潮湿,一直跪着会伤了膝盖。朕并没有说要把城哥儿再送出去边境戍边,因此你也不用担心他的身体而执意跟随。只是少了一个吉贵人,南安或许还会再送几个和亲的人过来,到那时朕总不能一股脑的让她们都进后宫,只怕三人成虎,便只好把她们赏赐给朕的儿子了。这件事情,难道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么?”
贺长安沉默了,论私心,她是真的不希望秦王府被塞进一个又一个的侧妃妾室,可是就像皇帝方才让她作出抉择,她到底还是选择了让吉贵人死,而对庆妃只不过给了一个无关痛痒的惩罚罢了,这个时候她的选择也必然是敞开秦王府的门,让南安来和亲的人进府伺候陆城。
皇帝也在密切注意着贺长安表情的变化,看到她一瞬间的失神,见缝插针道:“有或许还有另外一种解决的方法,你应该知道,再朕把你赐婚城哥儿之前,靳忠的女儿靳娜可是公然跟朕说过,想要嫁给城哥儿的。靳娜虽然已经跟着她父亲改了大宣姓氏,但是终究也改不了南安的血统。朕也可以册封靳娜为秦王侧妃进秦王府,这样到时候和亲的公主不分到秦王府去,也能勉强堵得住悠悠之口。”
贺长安想起了靳娜,自从她的及笄礼她爹巩昌伯邀请了靳夫人和靳娜,她与靳娜接触之下也觉得这个女孩子的确和大宣传统的高门贵女不一样,性格豪爽直率,干净利落,且从来没有过因为是官家小姐而轻视下人的想法,这让从叶槿重生而来的贺长安心里也很是舒坦,因此虽然成亲和及笄之间的间隔很短,到两个姑娘还是经常可以通信交流。
只是毕竟昨日成亲,要做的事情太多,靳家没有把靳娜的信送来,也是正常的。
可是想到靳娜要入府,做她夫君的侧妃,贺长安的心理虽然没有像对和亲公主那样抵触,但至少还是不太舒服的。
但还是压下心头的不快道:“臣媳一切都听父皇的安排。”
皇帝却没有接着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只是道天色已经不早了,让吴松派人准备好王妃銮轿,送贺长安回府。
贺长安终于回到秦王府的时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论理,两辈子加在一起,她在宫中生活过的时间应该最长才是,而秦王府,不过只是昨天才走进来,可是在她心里,跟宫里比起来,秦王府才是她的家。
紫笋迎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很是急切:“王妃可算是回来了。”
贺长安看着紫笋,心里面知道这一定是王府出了什么事情,可是府上的两位主子,陆城和她都不在,紫笋肯定是碰到了棘手的问题不能做决断了。
“看你这样子,是府上出了什么事儿?若是府上有事情,王爷和本妃又恰好不在府上的话,自然可以先报给朱侧妃知悉,让朱侧妃先做一个最简单的判断,等本妃回来之后拿了对牌再做处置也不迟啊。”
心里面却想,紫笋这说不定想的就是,自己也是伺候陆城的人,朱侧妃同样也是,也没有比自己高贵到哪里去,所以不愿意听朱侧妃的吧?
紫笋叫苦连天:“我的好王妃,若是真的有那么简单就好了。可关键是奴婢没办法拿主意的事情就是,朱侧妃跪在外院儿的台阶上,口口声声说今早王妃不肯见自己那是王妃的事情,可是她身为侧室是一定要来给主母请安的,您刚走了不一会儿,侧妃就跪在那儿了,奴婢也说了王妃跟着王爷入宫磕头去了,可是侧妃死活都是说要等着王妃回来,磕了头再走不迟。”
贺长安本来就身心俱疲只想回到自己屋子里面好好的歪一会儿,可是没想到回到家里面来,朱侧妃又跪在那儿不肯消停。
想她今日入宫至少也呆了三个时辰,再加上往返耗在銮轿上的时间,按照紫笋的说法,朱侧妃跪在那儿也足足有两三个时辰了,她又不能真的任性还是直接甩门进屋,一点面子都不留给朱侧妃。
说是她真的如此不给朱侧妃脸面,只怕明日就会有秦王妃善妒成性的话儿传出来,她今日刚刚在还给面前许诺说一切听皇帝安排,转过身来就虐待侧妃,得让皇帝怎么想她?
摆了摆手,示意紫笋跟在她身后,她倒是要看看朱侧妃这一跪就是两三个时辰,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进了正院儿,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穿着碧绿色素绒绣芙蓉花袄的瘦削女子跪在那儿,面朝着主屋的方向,而此刻恰好背对着贺长安。
贺长安只见过朱侧妃一次,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被指婚给陆城,只是已经和陆城私定了终身。
那个时候朱侧妃也就是刚被指婚给了陆城做侧妃,而陆城人在潭州,也不可能关心到这个侧妃,那个时候贺长安看着朱氏就觉得她实在是太过纤瘦了,现在看背影,只觉得两年了她的人看起来更瘦了。
陆城好像不至于不给侧妃吃饱饭吧?
朱云佳跪在那儿,还没有意识到贺长安已经站到了她身后不远处的正院儿门口。膝盖处传来隐隐的疼,伺候她的小丫鬟小声道:“侧妃娘娘,不如您先站起来一会儿吧。这会儿王爷身边的紫笋姑娘不在这儿,您站起来一会儿,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朱云佳摇了摇头,现在只是膝盖处有一点点疼痛罢了,小时候在朱家的时候,为了讨好嫡母于氏,她每天都要去于氏房间里面去,一日三餐跪着伺候于氏用餐,等到于是用餐结束,自己在吃一点残羹冷炙,这才勉强换来于氏在众多庶女中对她难得的宽和。
跟那比起来,这点疼痛算什么?她也是许久不在于氏身边伺候了,连跪着,都快跪不住了。
但是她还是要咬着牙撑下去,她深信,天下的主母正室,没有人不喜欢妾室做小伏低自己卑微着身份躬身伺候,今日是王妃嫁进来的第二天,她要讨好,就要从现在做起!
贺长安故意放慢了脚步走过去,快到朱云佳身边的时候才道:“朱妹妹这是做什么呢?本妃听紫笋说,你在这儿跪了也有两三个时辰了,怎么能这样作贱自己的身体呢?来人,快给朱侧妃拿个垫子过来,让她可以有个垫着的再跪。”
朱云佳的身体抖了一下,拿个垫子再跪,却不是叫她起身,这个王妃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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