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看了看站在身边的碧螺,小心的把她拉到身边,压低了声音嘱咐了一句话,碧螺一溜小跑出去了。【全文字阅读】
长安偏过头来,对着白氏和柳氏说道:“娘,祖母。前儿个左参政夫人来拜访我娘,给我塞了好些子糖果点心什么的,我琢磨着同哥儿和望姐儿一定爱吃,打发碧螺拿过来给弟弟妹妹们分一些。”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葛氏上边,也没有谁管碧螺和长安,倒是贺望安声音低低的说了一句:“谢谢大姐姐。”
柳氏更是看都不看长安,眼神还是直勾勾的看着葛姨娘,仿佛要看到她心里边儿去。
看着老夫人的目光,葛氏却也不着急,不疾不徐的说道:“老夫人,夫人,妾身觉得,只要夫人肯把同哥儿记在自己名下,将来娶了璐姐儿,璐姐儿也是不亏的。”
柳氏果然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疑惑:“再怎么说同哥儿也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能和大姑奶奶的嫡女璐姐儿相比较呢?”
葛氏开始摇头晃脑的分析:“人家都说要低头嫁女,抬头娶妇。江阴侯虽然是侯爵,可是世代都是在江阴的,在京中并没有什么使得上力气的人,所以江阴侯府若是不想着往京中发展,怎么会这么急着让大姑奶奶带着琪姐儿归宁?无非就是……”
一声清脆的女声在葛姨娘身后响起:“无非什么?我们琪姐儿好歹也是侯府的嫡出孙女儿,哪里轮的上你一个伯府的姨娘来随便指摘?我竟然不知道,大哥家的姨娘是这样没家教的!”
这样的一声高喝,让和睦堂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胆小怯懦的贺望安更是直接吓得哭出了声儿来。
那声音是打着和睦堂的半开着的雕牡丹花百叶门那里传过来的,长安扭头看过去,还只能看得到和睦堂外开得正好的秋菊,在风中摇曳着,黄黄的煞是喜人。
一个穿着俏丽的紫色蜀锦袄裙的年轻妇人从那满庭院的黄花儿中间走了出来,头上戴着紫玉碧玺的牡丹钗子,几朵零零星星的淡紫色珠花作为点缀。眉眼上长得有一半像柳氏,但比起柳氏,不笑的时候眉梢眼角显得更加凌厉。大概已经年过三十了,不过因为保养得好,看起来却像刚刚二十出头。
年轻妇人的身边站着一个圆脸儿的小姑娘,十三四岁的模样,眼睛也不是很大,但是看起来很是沉稳。身上穿着的是翠绿色的蜀锦裁成的袄裙,听到那妇人那样一番话之后,还偷着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襟。
柳氏定睛看了看来人,便搭着娇莺的手就要站起来:“我的儿啊,可想死为娘了。”
来人便是嫁到史家的贺大姑奶奶贺珣玉,长安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估摸着这会子贺珣玉也该到了,就让碧螺借着拿糕点的空当站出去迎接,不说别的,只说老夫人在屋子里面等着,派了自己前来出去候着就是了。
史贺氏看着碧螺穿着的是府上大丫鬟的服制,也不疑有他,让其他几个人先在外院儿候着,只带着史琪跟着碧螺一起来到了和睦堂。
却没想到刚一入和睦堂,就听到了葛姨娘在那里议论江阴侯府的一番言论!
长安是晚辈儿,见到姑母,自然是要上前去拜见的:“长安见过姑母,见过琪表姐。”
史贺氏受了长安的礼,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紫玉雕牡丹的镯子:“这便是大哥家的侄女吧,这是我第二次见你,这紫玉镯子料子是上好的,便算是我这个姑母的见面礼吧。”
语气却是淡淡的,长安也不理会那么多,只是谢了姑母,退到一边儿去了。
十年没有回京,史贺氏表现的并不像柳氏那般热络,反倒是还在为刚才的事情呕着气,一脸的愤懑:“娘,我婆家好歹是堂堂升上亲自下圣旨封的江阴侯府,虽说我嫁的是庶子,只是我公公还在,爵位也不曾给了大伯,一个姨娘这般妄议侯府的嫡出孙女儿,可是要请家法来处置一下的?”
这位江阴侯夫人进来之后就首先和大哥的妾室杠上了,虽说葛姨娘实在是过分了些,但毕竟是自己大哥的妾室,大哥尚且不在,就这样拉下脸来,贺长安看了心里都隐隐的不是滋味。
却看到史琪又偷着扯了扯她娘的衣襟。
待到她娘不再说话了,才朗声开口道:“祖母,舅母,表妹。我娘并不是这意思,我娘的意思是说,姨娘或许是不了解我家的情况,若是说岔了什么也是有的,这种事情在舅舅家关起门儿来说也就是了,若是姨娘走出去,不小心说岔了什么,不仅仅我们江阴侯府面子上不好看,人家还会说舅舅和表妹,对于表妹的名声也不好听。我娘就是性子直了一点,不大会说话的,心里想着什么,嘴上说出来就变了味儿,还请舅母不要见怪。”
贺长安笑吟吟的看着这个表姐,从进门到现在,她已经两次偷偷拉扯史贺氏的衣襟,后一次还出面转寰了一下,按照史琪的说法,史贺氏的意思,就不是和舅舅家作对了,只不过是出于替着江阴侯府和巩昌伯府考虑,情急之下才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最后那一句,还直说请舅母不要见怪,那便是看的再清楚不过,不论外祖母现在怎么杨掌着这个家里的大权,这个家最后还是要落在舅母手里。
果然是个拎得清的姑娘!
白氏看了长安一眼,目光中也流露出了对史琪的赞许之色,接过史琪的话茬道:“想来这位就是大姑奶奶家素有温良名声的琪姐儿了,今日一见果然不凡,知道从大局考虑,既为侯府着想,也为舅舅家着想,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倒是琪姐儿一句话点醒了我,葛姨娘这样不守规矩,说出来的话那样的难听,不仅是为了巩昌伯府的脸面,咱们家也不能让大姑奶奶在侯府没办法立足,就怕葛姨娘去外面说错什么,那就先把葛姨娘禁足半年吧。”
顿了顿又道:“至于今日葛姨娘提起的事儿,既然老爷不在家,大姑奶奶那儿也有异议,那还是暂缓的好,我也就不修书去给老爷了,这事儿就等到老爷从潭州回来再议。”
被史贺氏那样夹枪带棒骂了一顿,葛姨娘本来还寄希望于柳氏,现在还哪里敢造次?看着白氏,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含满了泪水,心不甘情不愿的被禁足了,心里却是赌咒发誓,等到贺成功回来,一定要好好在他那儿参白氏一本。
看着杨嬷嬷带着葛姨娘走了,白氏才又开口道:“今日的事,让大姑奶奶受委屈了。不过大姑奶奶放心,贺家是大姑奶奶的娘家,怎么也不会对不住大姑奶奶、琪姐儿和璐姐儿的。”
史贺氏撇撇嘴,正想要说什么,却看到史璐抢先一步说道:“舅母说的正是呢,人家都说打断骨头连着筋,我跟舅舅这血缘在这儿摆着,舅母怎么也不会委屈了我。”
说着又看了她娘一眼,史贺氏在女儿的目光下扁了扁嘴。
柳氏似乎不甘心史琪这样恭维白氏,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模样:“琪姐儿,快到外祖母这儿来,外祖母有话儿要问你的。”
史琪诺诺应了,往前走了几步,站到柳氏身边,顺手端起桌上的茶盏:“外祖母先喝口茶吧。”
柳氏得意的接过茶盏:“果然是琪姐儿她娘出色,才养的出琪姐儿这么好的闺女,要我说啊,按照咱们琪姐儿的身份,选秀的时候入宫,做个皇子妃或者是作配宗室,可是一点都不难的。”
说完还特意看了白氏和长安一眼,长安只装作没看到,低下了头去。
史贺氏听了,一扫之前脸上的戾气,满脸的喜色:“娘,如今京中的局势,可当真是如此?若是这样,那就是我们琪姐儿的大造化了。娘不知道,我们……”
话说到一半,看了白氏一眼,却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柳氏没有看出史贺氏的异样:“那是自然的。琪姐儿从小教养的好,长得模样也齐整,若是好好请人教导一番,在选秀的时候疏通一下关节,该打点的都打点好了,宗室正妻是一定当得起的。”
贺长安不禁扶额,柳氏这番话,说的选秀就跟她家选儿媳一般容易!
不过有一点柳氏倒是没有说错,表姐史琪,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女孩,这样的女子,拎得清楚,看得明白,该救场的时候还能稳稳当当的救场,的确是有宗室命妇的风范。
想到这里,贺长安不禁拿史琪和史贺氏做起比较来,心中暗暗想笑,这史琪表姐当真是大姑母生的么?竟然是到处给大姑母收拾烂摊子的!
却看到史琪绞着手上的帕子,似乎是心神不宁的样子,那好好地苏绣帕子在她手中皱成了一团。
史贺氏脸上的喜色更浓:“说到教引嬷嬷,有一件事情还要麻烦我大嫂呢?”
白氏一愣,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就听到史贺氏接着说道:“嫂子的娘家是梁国公府,早先儿也是出过一位皇后的,如今梁国公在朝中也担任着要职,大嫂的娘家嫂子的姐姐好像还是景王妃呢吧?想来在宫中应该认识不少人。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烦大嫂托人,给琪姐儿找一个好一点的教引嬷嬷,最好是曾经躬亲伺候过和睿皇后的,好好指点一下琪姐儿。我可听说,今上很是爱重当年的和睿皇后呢!若是琪姐儿能得了两三分的真传,那也是琪姐儿的造化了。”
看来这个史贺氏还真是做足了功课才来的!长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舅母还是什么王妃,偏偏这个姑母常年不在京中,却什么都知道。
史琪闻听此言,脸色更白了几分,却没有像刚进门的时候那样,再扯着她娘的衣襟了。
白氏淡淡笑了一下:“小姑,不是嫂子不肯帮你这个忙,只怕嫂子若是帮了这个忙,琪姐儿的前程可就没有希望了。”
史贺氏脸上的表情很是诧异,还带着一点微微的怒意:“嫂子这话何意?”
白氏面对脸上表情奇怪的史贺氏,倒是淡然地很:“大概小姑也听说了进来京中发生的这些事情,二皇子除了那档子事,大抵是失了圣心了。就算今上还有几分惦记着和睿皇后,也只怕被二皇子这放荡不羁给消磨了。琪姐儿若是去学和睿皇后的样子,只怕入宫不成,反倒东施效颦,引了今上的忌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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