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高大的身影又走了百十步,终于抵挡不住极度的疲劳,气喘吁呈地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宦官则急忙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扶着。
高大的身影喘了两口气,不解地道:“喜,你说联服了这么多年的仙药,为什么身体越来越差,反而大不如从前了!?你看,现在联连走个两三百步路都会累得气喘吁吁的!”
原来这高大而佝楼之人竟然是千古一帝秦始皇,但此时的始皇脸庞浮肿,面色苍白,双眼无神,身大的身躯不再挺拔,反而有些可怜的佝偻起来,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而不像是一个叱咤风云的铁血大帝!
喜有些可悲的看着眼前的始皇,心中明白,却不敢乱说,只得小心翼翼地应付了两句道:“这奴婢也不太明白,依据那些大师们来说,以往陛下服食的那些仙丹中还缺乏一些必要的药材,所以尚不能算是真正的仙丹,效果有限。而缺少的药材都可谓是仙药,可遇而不可求,应该是陛下的仙缘未到吧!”
始皇闻言叹了口气道:“是啊,卢生说缺一些仙草、灵芝什么必备的仙药,要去东海寻找,可是这卢生一去数年,却杳无音讯,若是他再寻不来那些仙药,恐怕联等不及了!”
喜听始皇说得不测,心中一惊,不敢答话,只得沉默无语。忽地,始皇喘了两口气,问道:“赵高在什么地方。怎么没有看到他?”
喜忙道:“回陛下,您昨晚让赵大人代陛下今日去寻查阿房宫进度,赵大人至今未回!”始皇闻言皱着眉头,努力地想了一会,方才恍然大悟道:“噢,对了,联想起来了!哎,老了,看联这记性!”
喜闻言眼眶一酸,心中那一股愤怒在胸膛中左突右撞。实在忍耐不住了,见左右无人,忽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抽泣道:“陛下,奴婢万死!”始皇愣了愣,不解道:“喜,你何罪之有!?你跟随联也有二十多年了,除了赵高之外,就你跟联最贴心了!”
喜目中流泪,抽泣道:“陛下。奴婢有几句实言相告,只要陛下容禀,说完后便将奴婢碎尸万断。也是心甘情愿!”始皇有些不解道:“起来,起来。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喜摇了摇头,跪伏在地,咬了咬牙。奋声道:“陛下,其实那些什么仙丹全是宫中术士们蒙蔽陛下、诈取钱财的;那个卢生也根本没有为陛下出东海寻宝,他只是在沿海各港口做买卖、为自己赚钱而已!陛下,您可万不能再被那些小人蒙蔽了啊。您的龙体已经不能再折腾了!”
始皇闻言愣了半晌,忽地板起脸来,震怒道:“胡说八道,你是说联这么多年来都被那些术士们所蒙蔽吗!?岂有此理!这些术士都是赵高推荐的,他会害联!?再说了,联服仙丹也不是一天半天了,你认为有假,为什么不早些禀告于联!”虎瘦威犹在,震怒的始皇犹自吓得喜、瑟瑟直抖!
喜猛地横下一条心来,扬起头颅,奋声道:“陛下,其实那些术士们的所作所为都是出自赵高授意!原因很简单,赵高此人贪权爱财,陛下如果勤于政务,就根本没有他的机会,但如果陛下沉迷于修仙炼丹这些琐事,那么必然无心政务,赵高就有了操纵朝政的机会。如今朝庭之上,除了少数重臣之外,几乎已是赵高党羽的天下,京城内地军权更是已被赵高等人掌握。奴婢虽是卑贱之人,却也心忧国事,早想劝谏陛下,但赵高阴险毒辣,其淫威之盛,令宫中所有人等都敢怒而不敢言。我若冒然相谏,被其探知,是必死无疑。今日赵高和其党羽都不在场,正是千载难逢之机,所以奴婢冒死相谏,希望陛下能早日醒悟,这样奴婢便是万死也是死而无憾!”
始皇闻言震怒的脸色渐渐缓和下去,沉默了半晌,方才淡淡地道:“刚才你所说的话,联就当没有听见!联不相信赵高是这样的人,你明白了没有!起来吧!”
喜闻言愣了一愣,忽地若有所悟:知道始皇如果现在还是对赵高充分信任的话,凭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必然杀自己一百次还多;但现在始皇没有责罚自己,那么就必然已经对赵高有所疑虑。
“总算有了一个好的开始,日后再寻机会彻底掰倒赵高!”欣喜的喜连忙磕了个头,不声不响地站了起来!
始皇面无异色的努力站起身,看了看夜色,沉声道:“联走不动了,你扶寡人回宫去吧!”“是,陛下!”喜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始皇回南书房去了!
喜服侍始皇睡下后,便悄悄地退了下去。空荡荡的寝室内,只剩下始皇孤零零地一人躺在龙榻上沉重地喘着粗气。
要是放在以前,恐怕喜说出这番话来早被始皇喝今拉下去五马分尸了,但是随着始皇龙体越来越差,而且常有呕血之状,自己都不禁渐渐有些怀疑。但是对长生不老之术根深蒂固的崇信以及相信自己是天之骄子的坚定信念,使得始皇又始终对自己终能够长生不老抱有一丝期望!但今日被喜一番声泪俱下的忠告一激,这一丝期望又不禁有些动摇了。
“赵高,你随联从小一起长大,联对你是十分信任的!希望你不会真的像喜所说的那样奸诈,否则联能让你起来,也能将你按下去!”始皇看着帐幕,自言自语,眼神里闪过一抹厉色!
深夜,赵高从渭水河畔的阿房宫工地刚刚赶回宫来,闻听始皇已经入睡,便不敢惊动始皇,自顾准备安歇!
没想到刚准备睡下,便听门声有人轻声唤道:“岳父大人。岳父大人,我是阎乐,有急事相告!”赵高一惊,连忙起身道:“快进来,什么事情?”
阎乐轻轻推开房门,急忙迈步进房,先是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然后低声道:“岳父大人,有心腹秘报,今日傍晚。喜大人和陛下在一起的情况好像不太对劲!”
赵高闻言一愣道:“可曾探知是何事情?”阎乐摇了摇头道:“隔得较远,不敢靠近。只是看那喜大人跪在陛下身前,痛哭流涕的,好像在和陛下说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小婿闻言不敢怠慢,闻听岳父大人回来,便来禀报!”
赵高闻言想了想道:“你做得不错,先回去休息吧。我明日去探探口风,希望不要出什么漏子才好,否则就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阎乐闻言一惊道:“先下手为强!?岳父大人地意思是……?”
赵高阴冷的双目看了看阎乐,冷声道:“如今朝中军政大权尽在我手。陛下也在我等控制之中,如事有不测,即将赢政除去。扶胡亥登位,届时我等仍可安享富贵!”
阎乐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他胆子虽大,但要说到弑君,尤其是弑千古一帝秦始皇,还是不禁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惊恐。腿肚子也不禁有些抽筋起来。
赵高轻蔑地看了阎乐一眼,冷声道:“废物,怕什么!现在宫庭内外无不在我控制之中,赢政又病体缠身。行将就木,已是一只无牙地老虎。只要我们将丹药里面做点手脚,必然可以做得干净利落,神不知鬼不觉!”
阎乐猛地吞了一口唾沫,咬了咬牙,谄笑着对赵高道:“只要岳父大人所命,小娇无不听从!哼,宫中郎中、虎贲军、宫侍,都在我等掌握之中,赢政又怎样,只要岳父大人愿意,捏死他还不像捏死只蚂蚁相似!”“哈哈哈哈……”空旷地宫殿内响起一阵阴笑!
次日一早,喜刚刚起身,忽然有一人也不通报,便自推门而入。
喜在宫内服侍始皇多年,虽然比不上赵高这般恩宠,但在宫内也是有一定势力地大宦官,此时见有人无礼,脸色一变,正要大怒,忽见来者却是赵高,不禁心中一沉,连忙堆上笑脸道:“原来是赵大人,不知大人一早前来有何吩咐?”
赵高阴董的双目打量了喜一下,淡淡地道:“我听说昨日喜大人在陛下身前痛哭流涕,慷慨陈辞,不知说的什么啊?”
喜闻言猛然吃了一惊,心中急速转动:“难道昨日之事已然泄露!?不会啊,我当时仔细察看了四周,除了远处有一些郎中侍卫之外,附近根本没有发现旁人!那么赵高此次突来,想必只是听到了一些风声,前来投石问路的!”
喜服侍始皇已久,能在赵高卵翼下安安稳稳地呆上二十多年,实在也有其过人之处,大脑急速转动之时,脸色丝毫未变,恭敬地回道:“回大人!昨日陛下因行路艰难,心生感念,担心福寿无多,而且非常想念逝去地皇后!奴婢见陛下伤悲,又响起皇后对奴婢等的恩德,所以不禁潸然泪下,努力开导陛下!倒让赵大人见笑了!”
赵高阴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喜的脸宠和眼睛,想从中寻找出一丝异样来,只可惜一无所获,只得淡淡地道:“噢,那你是如何劝解陛下地?”喜不露声色地回道:“奴婢说,陛下不必担心福寿之事,有赵大人督促那些真人、术士,必然能够很快凑齐仙药,炼出仙丹来,陛下只管安心等待便是!”说着喜压低了声音,佯作谄媚之状道:“赵大人,听陛下话语里面地意思,好像对卢生在东海一去数年、一无所获甚为不满啊。而且有流言传到陛下耳朵里,说是卢生在东海根本没有去寻仙药,反而一心为自己谋财,赵大人对此还须留意啊!”
赵高吃了一惊道:“此言当真!?”喜认真地道:“绝无虚假!不过奴婢对陛下说这些话完全是造谣之言,绝不可信,赵大人对陛下忠心耿耿,所用之人又岂会对陛下长生不老之事懈怠玩忽,肯定是有些宵小、中伤赵大人!”
赵高此时对喜疑心尽去,满意地问道:“那陛下如何反应?”
喜笑道:“在奴婢一番涕泪横流、慷慨陈辞之下,陛下当然是相应了!其实。就算奴婢不说,以陛下对赵大人的宠信,也不会对那些流言信以为真的!”
赵高阴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看的笑意,点了点头道:“很好,喜大人跟随赵某多年,日后只要忠心办事,赵某也不会亏待与你!”喜连忙跪倒,大表忠心:“赵大人为胡亥公子之帝师,日后胡亥公子即位定然更加飞皇腾达,届时还请大人多加照顾!”
赵高起身笑道:“好说。好说!赵某还须去服侍陛下,那就告辞了!喜大人不送!”
“赵大人慢走!”送走了瘟神赵高,喜顿时松了口气,这才有些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内衣竟然完全湿透了!
南书房内,一个豪华的软榻之上,身体虚弱的始皇正仰躺在榻上,努力地批阅着奏章,手边还堆放着一些竹简。
始皇毕竟是始皇,虽然已经多年没有早朝。但是却一直坚持自己批阅奏章,就算病体缠身之时,也是坚持不懈。只是偶尔有些时候,实在坚持不住了。才会交给赵高代办。这也使得目前国家虽然乱机四伏,但在始皇身前却是巍然如山,朝中冯劫、冯去疾、尉僚、萧何等忠义之士也才能在苍茫风雨中屹立不倒!
但是,由于赵高党羽遍布朝野。又控制着奏章的呈送,所以一些对赵高等人不利的奏简根本传不到始皇身边就被赵高等人截留了,能到得始皇身边地只是一些繁杂的琐事和军务。而对于敢于参劾其过失的朝臣,官小地。赵高则寻机除去,官大的则寻机打压!群臣苦于根本无法见始皇一面,这样便有冤屈也是无法申辩,于是,要不了几年,朝中便再无人敢寻赵高等人地不是。
只可怜,号称堂堂千古一帝的秦始皇,到了晚年竟然被赵高这等奸人操纵于股掌之中!
“陛下,那么早就批阅奏章了!?您要保重龙体啊!”赵高悄悄来到聚精会神的始皇身旁,恳切地道。
始皇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赵高,南书房内现在也只有赵高进出无须#报,忽想起昨日喜的一番言语,于是装出一副偶然想起地表情道:“唔,赵高,联现在觉得身体是一日一日不如一日甚一日了,那最终大成地仙丹究竟何时可以炼成?”
赵高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小心翼翼地回道:“陛下,应该快了,卢公去寻找仙药多年,一向勤勤恳恳,应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始皇闻言皱了皱眉头道:“联昨日偶看到一篇奏章,说卢生根本不是在东海寻药,他拿着联给他的楼船和物资在东海沿岸港口做生意牟利,赵高,这不会是真的吧!”他这一说,便把喜撇得干净了,始皇自不是笨人!
赵高心中一惊,心道:“昨日我不在宫中,难道那些心腹截留奏简时将这篇不利地奏章漏了过去!?这些该死的废物,我一日不在,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面上却是十分委屈地道:“陛下,这纯粹是造谣,前几天奴婢还刚收到卢公的消息,他说寻找仙药已经有些眉目,不多日就会有确切的消息传来!”
“噢——!”始皇顿时大喜,顿时将对赵高的怀疑抛得无影无踪,急道:“是吗,你这狗才,为什么不早些禀报于联!?还有,到底什么时候能有确切的消息,联实在等不及了!联刚才还想,卢生这狗才,要是再找不到仙药,联就灭他九族!”
赵高闻言心中顿时不安起来:“看来赢政虽然没有怀疑我,但已经没有耐心了,要早作决断了!”心中虽然转得飞快,但面孔上却是十分地恭谨道:“回陛下,卢生虽然有消息传来,但没有确切的消息奴婢不敢告诉陛下,万一有误,岂非是蒙骗圣听。不过,奴婢想卢生办事一向稳重,他说有有了眉目。应该会很快的,陛下只管安心等待,说不定这一两月间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了!”
始皇顿时大悦道:“太好了,赵高,还是你办事最合联地心意!你立即派人催促卢生。叫他务必给联快一些。否则联的身体恐怕等不及了”,赵高连忙恭谨地道:“是,陛下,臣马上催他去办!”“嗯,去吧!”始皇点了点头!
赵高府中密室内,坐着三人,赵高、李斯、阎乐。这些朝中奸党地核心人物。被忽闪忽闪地灯光一照,更是显得面目阴森可憎!
赵高面目阴沉地将白天的情况细说了一下,然后沉声道:“看来,陛下已经对我等有所生疑,要不是我借机掩饰过去,恐怕祸事不小!”
李斯闻言有些惊慌道:“看来陛下对仙药之事已经快没有耐心了,这可如何是好!我早就说过,不要用这些长生不老的仙药来蒙骗陛下,这迟早会有穿帮的一天!”
赵高闻言冷笑道:“不用这招用哪招,陛下除了迷恋这长生不老之术时非常好哄以外。其余方面你想借机独揽大权,根本是痴人说梦!李大人这些年好处也捞足了,现在怎么说这些风凉话!”
李斯闻言面色有些难堪。阎乐见状忙道:“算了,算了!岳父大人。李大人,现在不是互相埋怨地时候,这仙药之事究竟如何解决?看陛下的意思,可是等不及了啊。可是我们哪里去搞真正的仙药?”
李斯也叹了口气道:“是啊,看陛下的意思,如果我们再没有成效地话,可要收拾我们了!”赵高闻言目光中寒光一闪。冷声道:“这仙药本就是虚无飘濒之事,哪里真能搞得到。而且陛下现在的身体已经垮了,就算真有千年人参、万年灵芝吃下去,恐怕也没有什么效果。而以陛下的脾气,一旦长生不老的美梦破碎,临死之际恐怕会让我等全部陪葬。所以,为今之计,只好……赵高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李斯闻言脸色大变道:“这怎么可以,弑君可是大罪,要祸灭九族的!”赵高冷笑道:“事到如此,恐怕不做也得做了!否则顶多两三个月,陛下耐心耗尽,恐怕就是你我授首之时!李大人难道甘愿束手就擒!?”
李斯还没有像赵高这样丧心病狂,一时不禁惊恐得全身发抖,脸上地冷汗不禁刷刷直冒!
阎乐连忙笑道:“李大人无须害怕,现在郎中令在我手中,虎贲军和卫尉也都被我等控制,宫侍更是唯岳父大人之命是从,只要我们做得干净,绝对不会露出任何风声!”
李斯闻言心神稍定,还有些犹豫道:“可是,陛下遗体下葬之时,朝中公卿肯定会来参拜,届时如何能逃得过这些人的眼睛。尤其是冯劫、萧何等人都十分精明,万一被他们看出破绽,恐怕祸事不小!”
赵高闻言冷笑道:“何惧之有!?陛下一死,我们就拥立胡亥为新君,届时我等大权在握,势倾天下,有谁敢吭个‘不’字!更何况,我自有办法,让陛下去得毫无异状,只当是病重而亡!”
李斯闻言连咽了几口唾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咬了咬牙道:……好,那就搏上一搏,荣华富贵在此一举!”赵高大笑道:“好,痛快!就劳烦李大人动用‘秦风’监察朝中群臣动静,在这紧要关头,万不可出了岔子!”李斯点了点头道:“放心吧!”
忽地,赵高想了起来道:“对了,扶苏那小贼现在近况如何?”李斯忙道:“对了,我正有消息要禀报大人。有探马急报,扶苏提十五万兵向西北而进,收服夜郎国,已与年初重回岭南!”
赵高闻言吃了一惊道:“扶苏能提十五万兵离岭南而征战,这就是说百越各地基本已经平定了,那他岂不是有可能很快就班师回咸阳!?”阎乐闻言慌道:“这可如何是好,这扶苏小贼可不好对付,尤其是手握重兵,他一旦归来,恐怕朝中局势,我等再难掌控!”
赵高瞪了阎乐一眼,冷笑道:“慌什么,他能赶得及么?我们这几天就先下手为强,除去赢政。然后假造一份诏书。送往岭南,令扶苏自尽。扶苏一死,我等再无后顾之忧矣!”
李斯闻言大喜道:“妙哉!李某早就欲图扶苏小贼而后快,真恨不得早见此日!”
赵高阴笑道:“既然主意已定,那我们就各自加回去,细加准备!”当下,三人又秘密商议了一下细节,然后方才散去!
于是,不过数日,赵高突然喜孜孜地来见始皇道:“陛下。天大的好消息!”
始皇刚批阅完奏章,疲惫之极,正躺在软榻上假寝,忽听赵高这一嗓子,顿时惊醒道:“嗯,赵高,何喜之有?”
赵高一脸兴奋之色道:“陛下,卢公那有消息了:卢公已在东海一处小岛上找到了必须的三种配药,正火速派快马六百里加急送来京师,就在这一两日便可到达咸阳!”
始皇闻言大喜。便欲起身,谁知连挣了两三下竟然都没有坐起来,可见其身体已经虚弱到何种地步。赵高看见。抢在两名宫女之前连忙将始皇扶起,在背后掂上一块软垫。让始皇坐得舒服。
始皇喜孜孜地道:“太好了,联长生不老终于有希望了。你速速告诉侯生、石生、韩终等人,卢生仙药一到,火速给联炼出真正的仙丹来。联要尽快服食!”
“喏!”赵高急忙领命!
数日后,下午,南书房,始皇此时已经没有多少精力、也没有多少心神批阅奏章了。一心只等待着仙丹尽快炼成。
就在此时,忽然赵高兴冲冲地奔进室内,笑味味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仙丹已成!”始皇大喜,急忙道:“快,扶联起来,联要服食仙丹!”
两名宫女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始皇扶起,赵高则将手中的锦盒小心翼翼地打了开来,呈给始皇观看:便见碧玉装饰的锦盒内,一颗红色的丹丸正静静地躺在其中,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始皇一时欢喜得全身都有些微微发抖,赵高忙道:“这一粒仙丹,可谓来之不易,服下后这仙丹便会为陛下割骨洗髓,可能初时会不些不适,但三日后,陛下仙体便成,便可长生不老了!”
始皇忙道:“好好好,取茶水来,联马上服下!”“快,取茶水来!”赵高也上窜下跳地勤快吩咐着。
很快,茶水取来了,始皇连忙拿起这粒所谓的‘仙丹’,小心翼翼地放到嘴里,和着茶水将其吞下。
看着始皇吃下丹药时,赵高阴蛰地双目中不禁冷过一抹寒光。
始皇吃完了,赵高连忙勤快地道:“陛下,服食仙丹后,割骨洗髓之时切忌有闲人人等打扰。这三日里便由臣亲自侍候陛下一切起居,不许外人靠近如何?”
始皇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你持联‘定秦剑’”守卫宫门,不许任何闲杂人等打扰,待联仙体一成,必会重赏爱卿!”
赵高心中冷笑:“恐怕你没机会再赏我了!”脸上却一副欢天喜地模样道:“谢陛下,那陛下安心休息,奴婢告退了!”始皇点了点头,便自睡下了。
赵高为始皇盖好被子,挥了挥手,两名宫女也随之退下。
赵高来到宫门外,手持‘定秦剑’”厉声道:“你们都给本大人听着,陛下这两日身体不适,正在修养,除本大人外,严禁一切人等入内。有擅闯者,本大人定会用陛下亲赐‘定秦剑’,斩之!听见没有!”……喏!”殿外侍立地虎贲军、郎中、宫女们大声应喏,无人敢有半点疑问!
刚转过身来,赵高便悄悄唤过一名心腹宦官,低声道:“刚才随我而出的两名宫女,马上让她们从世上消失,记住,马上就办,干得利落些!”“喏!”宦官弯腰退了下去!
入夜时分,忽然始皇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胸口闷得厉害,如同有一团火在烧,而且头颅发涨,咽喉发干,不禁呻吟了一声,唤道:“赵高。赵高!”
很快,大厅地阴暗处闪起一阵脚步声,赵高衣衫不整地奔了过来:“陛下,有何吩咐?”始皇有些痛苦地道:“联感到身上很难受,胸口发热,头脑发涨,有些想喝水!”
赵高心中冷笑,面上却安慰道:“陛下不必担心,这是服食仙丹后的正常反应,只须忍过去。便会否极泰来了!”
“噢,知道了!”始皇努力喘了两口气,低声道:“去帮联弄点水来,联渴得很!”“是,陛下稍等!”赵高退了下去,眼角中露出阴冷地寒光:“赢政,你死期就快到了,我为你的死精心准备了一种稀有毒药:它具有牵机的无色无味,无痕无迹,但又药性缓慢。十分隐蔽!赢政,难受了吧,你的身体机能已被毒药缓缓侵蚀。慢慢地去吧!”
不一会儿,赵高为始皇打来热水。喂始皇服下后,始皇脑袋越来越涨,便又晕晕沉沉地睡着了!
深夜,始皇突然再次醒来。惊叫一声:“赵高,赵高!”声音嘶哑而生涩!
赵高被惊醒,只着内衣连忙奔了过来:“陛下,有何吩咐?”
始皇有些痛苦地道:“赵高。联感觉到全身都不对劲,胸口越来越闷,头颅越来越涨,而且联刚才竟然看到了死去地中隐老爹和皇后!”
赵高安慰道:“陛下,仙丹改造龙体,必经过割骨洗髓,方才能使陛下长生,其中之痛苦必然非同一般,否则凡人成仙岂非太过容易了!但陛下现在一定已有进展了,这看见死去的亲人便是陛下地仙缘将至了!”赵高真是满嘴胡扯!
“是吗,那太好了!”已经烧得稀里糊涂地始皇还有些兴高采烈!
“陛下安歇吧,也许到了明天会好受一些!”赵高恳切地安慰道!
始皇沉重地“嗯!。了声,便又强忍着全身地疼痛,努力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再次被全身疼痛折磨而醒地始皇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却是一片漆黑,不禁有些愤怒,怒声道:“赵高,为什么不点火烛!”谁知那出口的声音竟然是细若游丝,低若蚊蝇!
始皇有些惊愕:“怎么联说话的声音这么微弱!”再惊愕间,忽听耳旁有人道:“陛下,您要点火烛么?”始皇听出是赵高的声音,连忙挤出了几个声音道:“是,点、点,上!”
“可是,陛下,现在已经是白天了啊!”赵高见始皇双目已经失明,又几乎失声,便再无所惧,有些戏谑地道。
这一句话如同睛天睛天霹雳一般震得始皇险些晕了过去:“现在是白天,那我为什么看不见!?难道,联已经瞎了!?”努力出声道:“赵、赵高,这、怎么回、回事?联为、为什么会、会看、看不见东、东西!?”
“哈哈哈哈……!”赵高陡地一声狂笑:“赢政,你看不见东西就对了,因为我给你吃的不是什么仙丹,而是毒药!可笑你竟然深信不疑,未经检验,便一口吞下,你这么蠢,你不死谁死!”
这一句话顿时将始皇惊醒了,这才想起了前些日喜对他说的那些话,怒满胸膛的始皇颤抖着用手指向那黑暗中的恶魔,愤声道:“赵、赵高,你、你这个奸、奸贼,联、联一向待、待你不、不薄,你、你竟然敢、敢弑君!”
虎瘦威犹在,在始皇积威之下,这愤怒地一指顿时吓得赵高魂飞魄散,本能地连退三五步,作膝欲跪。将跪未跪间,赵高猛然醒悟:“赢政此时已然瞎目垂死,我再惧他作甚!”不由得腰板一挺,顿时威风八面起来。
“待我不薄!?”赵高冷笑一声:“赢政,我和你一同出生在咸阳,但自从哇哇坠地地那一天,你就骑在我的头上。在你地面前,我数十年如一日的诚惶诚恐:为了讨你地欢心,我卑躬屈膝;为了让你高兴,我想尽心机。凭什么,你一出生就配得享高位,而我赵高就要活得像一条狗一样!?但现在不同了,赢政,你躺倒在我的脚下,我却站在你的面前,我们俩的地位已经换了个啦!哈哈哈哈……!”
“来、来人!将、将这狗贼给、给联拿下!”始皇狂怒!
“别费力气了。赢政!外面都是我地人,你再叫他们也不会进来的,而且你地声音太小,他们也听不见!更何况,我拿着你地定秦剑奉你旨意紧守南书房,又有谁敢闯进来呢!这要多亏了你这么多年地细心栽培,否则我赵高一个阉奴又如何有今天地地位!哈哈哈……”赵高一阵大笑。
始皇几乎气炸了肺,拼尽全身力气,嘶声道:“赵、赵高,你这个乱、乱国贼子。你不会有、有好报、报应的!”“哈哈哈!”赵高狞笑道:“不,我会有好报应地!只要你一死,我便拥立胡亥为新帝!胡亥小儿贪玩成性,极易控制,等我利用完他以后,便自立为帝,这大秦的天下便是我的了。哈哈,赢政,我赵高要多谢你这么多年来为我辛苦打下这偌大的基业了!”
始皇现在倒反而平静了,有些回光反照似地忽地说话也连贯多了:“赵高。你想当皇帝,真是笑死联了!你一个阉奴,五体不全。凭什么当皇帝!联告诉你,你一辈子都注定是联地奴隶。你翻不了身,因为你是个阉奴,天下人会服你吗!?”
始皇这几句话正戮到赵高最痛的伤口上,这阉奴地身份是赵高心中永远的痛。“别说了!”赵高狼嚎一声。恶狠狠地道:“我是阉人,那又怎样!?我就要当皇帝,就就要夺你地基业,谁敢反对。我就杀谁!”
始皇急喘了两口气,冷声道:“别做梦了,我、我的皇儿扶苏英武神哲,不、不下于联,有、有他在,你休想得逞,他、他迟早会将你碎尸万断!”
赵高闻言哈哈大笑道:“赢政,我真为你感到可怜,你希望扶苏那小儿为你报仇么!?哈哈哈,我告诉你,扶苏小儿现在自身都难保了!你忘记了吗,你的虎符、玉玺都在我的手中,我只要假借你的名义,拟一道旨让扶苏自杀,便可以摆平一切了。哈哈哈,你死了,扶苏小儿再一死,这天下又有谁能阻挡得了我的步伐!”
始皇初时一惊,但很快便冷笑道:“到底是一个阉、阉奴,无知而自大。论、论心计,联承认你的确够深沉,这几年便连联、联也被你蒙在鼓里。但是论谋略、论治国、论治军,你、你远远不够格!联断定你不会如愿的,你永远都只会是一个阉奴,一个阉奴!哈哈哈哈……”
赵高大怒,暴跳如雷道:“你笑什么,赢政,你笑什么,我告诉你,我一定会成功地!你的天下将不再姓赢,将会姓赵!你怎么不说话!?怕了吗!?哈哈哈!”
始皇默然无语,赵高凑近一看,始皇已然油尽灯枯,陷入重度晕迷之中!
赵高顿时索然无昧了,对着一个垂死之人再发飚根本显不出多少威风了,便整了整衣襟,沉下脸来,阴声道:“赢政,好好地睡吧!以后,大秦的天下将由我——赵高,来做主!”
赵高出去了,但感到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细想起来,却不知道到底为甚!只好摇了摇头,不复再想!
赵高守在南书房外,一直拖到傍晚时分,才先派密使火速持伪诏去杀扶苏,然后才佯作惊慌地命人去请太医为始皇诊治!
太医诊治地结果当然是查无病因,束手无策。于是,拖到次日中午,一代大帝秦始皇就这样卑屈而无奈地离开了人世,结论是病体沉重,自然死亡!
噩耗传出,朝野震惊,无数朝臣拜咸阳宫而泣。三日后,由承相冯劫主持始皇丧礼,发檄天下!
于是,山河呦,日月哀,秦国举国白幡,为始皇举丧。同时,赵高宣读所谓‘始皇遗诏’,立公子胡亥为新帝,即秦二世!众朝臣见新帝竟然不是扶苏,无不惊愕,但胡亥为嫡世子,继位却也名正言顺,遗诏宣读之下,大势已定,众朝臣只好认命!
由于始皇骊山皇陵停工已久,至今仍未竣工,所以赵高又奏请秦二世调集大批民夫大修骊山皇陵,准备让始皇入葬。而始皇灵枢则暂驻于骊陵与皇后合葬,等日后骊山皇陵建成后,再一起移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