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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皑皑白雪化成了绢绢细流从天中山上哗哗而下,滋润着山下湿润的土地,带来大地的一片葱绿!
忽然间,东方奔来一匹快马,黑甲黑衣,后插三杆红色信旗,正是秦军的鸿翎信使。信使急速奔到秦军主营前,守卫的秦军甲士见状连忙放行,信使迅速进入大营,在帅帐外飞身下马,一路大呼:“蒙将军紧急军报——!蒙将军紧急军报——!”
此时,扶苏正在帐中与王翦斗棋,二人这一年来时常激战,令扶苏棋艺颇为看涨,此时闻听军报,扶苏连忙按住棋盘,笑道:“且住,听听军报再说!”王翦笑道:“好好,就给君上一点考虑余地,看待会君上能不能反败为胜!”
此时,鸿翎信使急奔入帅帐中,呈上火漆锦盒,大叫道:“蒙武将军六百里紧急军报,请大将军审阅!”
王翦急忙接过锦盒,打了开来,取出一片宽大的竹简出来,一看之下,王翦禁不住仰天大笑。扶苏急道:“老将军,蒙武将军有好消息传来?”
王翦笑道:“蒙武军已经攻克安阳,这安阳可是楚都新郢最后一道坚固屏障,安阳一破,蒙武军攻抵新郢指日可待矣!”扶苏大喜道:“妙哉,妙哉,看来,马上就轮到我军出击的时刻了!”
忽地,扶苏灵光一闪,手执黑子,向中盘一落,笑道:“有了,老将军,本君下这一子你看如何?”王翦俯身一看,不禁大笑:“武安君果然是奇才,一子下去,全盘皆活,妙哉!妙哉!”扶苏笑道:“过奖,过奖!不过,本君估计咱们这棋是下不成了!”王翦一愣道:“为何?”
就在此时,帐外忽啦啦传来一阵坚实的脚步声,却是李信、蒙恬、羌隗等都尉以上高级将领一起闻风来见。
众将入帐,一起行了军礼:“大将军!君上!”
王翦愣了一愣,看了看扶苏,大笑道:“果让君上猜中了!”扶苏抚掌大笑,将棋盘一推道:“以后再下吧!”
众将见二人打哑谜似的不知说些什么,一脸的莫名其妙,李信拱了拱手道:“大将军,未将听闻蒙武将军已经攻克安阳,看看就要攻抵楚都新郢,那我军是不是也该行动了,兄弟们都急得要死啊!”
羌隗也道:“是啊,我等再迟下去,恐怕楚国就被蒙将军一人所灭了,那我等岂不空劳一场,半点军功也无!”
诸将一时个个踊跃,纷纷请战!
王翦挥了挥手道:“诸将不要着急!我军此时出战,正应了楚军积极求战的本意,就算打胜了,恐怕也是伤亡惨重,此非智者所为!还是等项燕他们真正撤退时再说吧!不过,你们可以回到军中,随时准备拔营作战,原地待命!”“喏!”众将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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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楚营之中,楚国大将军项燕正召集众将领议事。
项燕皱了皱眉头道:“诸公,适才探马急报,安阳陷落,蒙武军正在安阳整顿兵马,积草屯粮,随时有可能向我都城新郢进犯!你等对此有何看法?”
众将闻报大惊,一员偏将急忙道:“大将军,我楚军主力五十万人尽皆在此,国都附近空虚,若蒙武军继续挥军向东,我都城恐有倾覆之险,当火速率军往救!”
另一员将领忙道:“不可,秦军主帅王翦率重兵屯驻天中山,主战场必是此处,蒙武军不过佯动而已,不足为虑!”
大将景骐急道:“胡说八道!王翦领兵屯驻在此已近一年,除了刚来时打过一仗外,其余时间只是龟缩不出!这分明是明攻暗守,打算将我军主力拖在此处,却让蒙武军攻城略地,直逼我楚都新郢!大将军,请速速拔营,进援新郢!”
楚将涉闲附应道:“是啊,未将也是认为,王翦只是率军在此屯驻,以防我军进犯!你等不见秦人从不越界采樵,便是捉住我楚人越界采樵者,也从不杀戮,反而酒肉款待后放还!大将军,不能中了王翦奸计啊,新郢为我楚国根本,不可不救!”
项燕此时也有点糊涂了:这王翦到底搞的什么鬼,究竟是打算在此决战?还是佯攻此处,实攻新郢呢?一时间只是拿不定主意,沉思良久,项燕皱眉出言道:“新郢城坚壕阔,守兵精锐,一时不会有事!还是再等等吧,本将军也觉得此处才是王翦的主战场!”
项梁此时伤势早已痊愈,闻言急道:“父亲,王翦老匹夫早被我楚项雄兵杀得肝胆破裂,不敢再战,父亲为何对其仍然防范甚多!?如今新郢危急,大王危在旦夕,还望父亲早作决断啊!”
看来,楚国将领还是大多数都倾向于弃了王翦,进援新郢的!
项燕却摇了摇头道:“王翦七旬老将,血战沙场五十余年,经验之丰富、作战之狡诈非你等可以想像!还须谨慎啊!”项燕始终咬牙坚持着,不肯答应出兵进援新郢!
景骐见项燕不应,无奈地苦笑道:“大将军不肯进援新郢,可难道不知道,就算大将军想坚守此处,恐怕也守不了多少天了!”项燕闻言吃了一惊道:“景将军此言何意?”
景骐苦笑道:“我楚国虽然富遮,但仍是比不了秦国有关中、巴蜀粮米之足!原本我军五十万雄兵屯积在此几次一年,各地粮草渐渐枯竭,已有接济不上之险!原本三日一万粮车的,最近已经降到五日一万粮车,渐有支持不住之像。如今安阳一陷,楚东危急,淮北、会稽一带产粮之地粮草运不过来,恐怕我军要不了一月就会断粮。大军无粮,又能守得了多久!?”
众将闻言默然,面有忧色!
项燕也是没有料到形势会有这么严峻,不禁有些头痛起来,沉思半晌,咬了咬牙道:“大军再坚持半月,如果半月之后,王翦仍然不出战的话,大军立即开拔东进,进援新郢!诸公回营之后,便可以先行准备辎重等物,随时等候开拔军令!”“喏!”诸将见项燕不再固执已见,不禁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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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一名斥堠兵持信旗飞奔入帐!“启禀大将军,君上!楚军各营纷纷收拾辎重,有拔营之像!”
“噢!”王翦不禁大喜,对扶苏道:“看来,我军行动的时刻快到了!”扶苏笑道:“是啊,现在该是准备击鼓聚将的时刻了!”
王翦摇了摇手道:“不急,不急!且待我问问敌情再说!”转头问道:“王先生,楚军最近粮草情况如何?”
一名幕僚闻言出列道:“大将军,一月前,楚军约三日一万粮车入营,二十日前降到五日一万粮车,十日前降到七日一万粮车,而最近恐怕十日都没有一万粮车了!显然,楚军粮草已经渐近枯竭了!”
王翦闻言抚了抚额下白须,大笑道:“内有无粮之危,外有国都失陷之险,项燕虽是天纵奇才,也不得不按老夫之意东进了!”王翦随即脸色一正,大喝道:“来人,传我将令,击鼓升帐!
“咚咚咚咚……”响亮的战鼓声在军营内响起,原本每日三通鼓罢众将才能到齐,谁知今日战鼓擂了不到两通,帅帐内就挤得满满当当了,看来众将都早有预感,多有准备了!
王翦高坐帅案,面色严峻,脸容肃然,奋然道:“常言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一时,即为今日!楚军已经开始收拾辎重,今夜定然东进!破敌之机已经来到,请众将务必努力,力求一举歼灭楚军主力!”“喏!”众将欢欣鼓舞,士气昂扬!
王翦随即颁下第一支令道:“羌隗将军!”“未将在!”羌隗见第一支令便是自己,禁不住挺胸抬头,得意洋洋!
“我令你在军中精选勇士两万,用做先锋,随时待命破敌!”“喏!”
“李信何在?”“未将在!”
“我令你精选五万骑兵,绕在楚军后背,伏击楚军前军!”“喏!”李信奋然接令!
“蒙恬何在?”“未将在!”
“我令你领兵十万,分做四路,楚人退走后,你立即率兵进占湖南所有战略要地,不得有误!”“喏!”
“其余将领,随本帅进军,今夜痛击楚军!”“喏!”诸将奋然!
忽然,扶苏问道:“大将军,你猜今夜项燕会将楚项雄兵用于何处?是用做前方突击,还是用做死守断后?此支精兵对我秦军灭楚大计所碍甚大,不可不防也!”
王翦闻言抚了抚额下长须,闭目沉思了半晌,忽地双目睁开,精光闪闪,奋然道:“项燕此人火急而走,意在迅速,所以必然会以楚项精兵为前锋!”
扶苏想了想道:“这样说来,那李将军的压力就太大了,这样吧,本君率‘狼牙。破军’随李将军一同伏击楚军吧,这样可保万全!”王翦点了点头道:“也好,原本李信将军这支伏兵就不是要歼灭楚军前军,只是起到一个停滞、迷惑的作用,不过有君上同去,把握就更大一些!就这样决定吧!”
“李信!”王翦郑重地对李信道,“千万要保证君上安全,不能贪功恋战!”“是,未将明白!”
一切部署完毕,浩大的秦营立即秘密开动起来!杀气,腾空而起,今夜必将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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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一更时分,楚军以大将景骐为先锋,率二十万本部后军变前军,迅速东进,直奔安阳而来。而项燕为保证景骐所部能够迅速突破安阳蒙武军的防线,以防被王翦大军前后夹击,便将楚项雄兵的指挥权交于项梁统帅,随景骐一同进军!而项梁则亲率三十万本部大军由前军变为后军,亲自押阵,在后缓缓而行!
星光闪闪中,五十万楚军拔营而起,借着夜幕的掩护,向着安阳而去。
行了大概半个时辰,一切正常,未发现秦军任何追兵,项燕不禁松了口气,而楚军们久无战事之下,戒备也渐渐松了下来!
大约二更时分,楚军后队正在埋头急奔时,忽然间周围一阵惊天动地的梆子响,随即北、南、西三方面好像变戏法似的陡然冒出了无数的火炬,无数的秦军将士疯狂呐喊着,踏动颤抖的大地,狂卷而来!
项燕大惊,知道秦军有备,火急下令列阵迎敌!然而驳杂的楚军是只善打顺风仗的悍军,而一旦败北之时,各部就会纷乱不堪,各行其令!于是,项燕虽然令下,楚军们的行动却是各不相同,正规的楚军立即停下列阵,准备接敌;而一些部落武装们却见势不好,拔腿就跑,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退,霎那间连原本已经基本列好阵的楚军军阵都被冲得东倒西歪、七零八落。
项燕大怒,率亲兵督战队奋力阻截溃兵,然后军心已敌,区区数百人又如何阻止得了三十万大军的纷乱!
就在楚军们纷纷攘攘,各行其事的时候,秦军先锋杀到!
两万名秦军最勇悍的军卒光头赤膊,手持长戟、重剑如飞卷来,如同一把锋利的尖锥霎那间撞入楚军后队!
“蓬——!”一朵朵血花在火光熊熊的黑夜中闪起,两万名身高几近两米的秦军巨人们手持重兵,如同一群来自地狱中的魔神一般狂笑着、呐喊着,在楚军中掀起了巨大的腥风血雨!
秦军巨人们斩碎楚军的兵器,割下楚人的头颅,将楚人长长的头发互相系在一起,挂在腰间,继续呐喊冲锋。那一个个鲜血淋漓、浑身挂满头颅的血腥形象,在熊熊火光照耀下简直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一般狰狞可怖!
楚人们吓破了胆,如同疯了一般向后逃窜,将原本就乱七八糟的军阵更是冲了个粉碎!秦军先锋勇卒们趁势急进,势若破竹,接连大败楚军,直杀得楚军们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乱军之中,楚军大将屈定战没!首级也不知道被秦军何人割去!
一时间,星光闪闪的黑夜中,楚军漫山遍野而逃,秦军铺天盖地而追,天地间上演了一场惨烈的血战!
项燕见大势已去,长叹一声,在亲兵们的簇拥下狼狈逃奔向东!楚军见项燕已走,更是大乱,溃不成军,随之蜂拥而逃!
秦军随之奋勇追击,紧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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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万楚军先锋在景骐的率领下迅速东进,正行走间,忽听背后传来阵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景骐大惊,回身急看,便见西方的天空几乎已经被大火映空,那山崩地裂般的喊杀声简直如延绵不绝的奔雷一样滚滚而来,而且越逼越近!
景骐大惊道:“传令三军,跑步前进,若被秦军追上,我大军休矣!”楚军这时归心似箭,兵无战心,闻令惶惶,急急而走,直奔安阳而来!
景骐前军一口气急奔出二十余里,渐渐和后军脱开距离,身后如雷般的喊杀声也渐渐隐匿不见!景骐松了口气,传令道:“大军不许停歇,吃点干粮充充饥,等到中午再埋锅造饭!”
楚军们闻令,顾不得叫苦,只得咬着牙继续急进!
太阳渐渐从地平线上升起,火红的赤日放射出万道金光,遍洒在刚刚苏醒的苍茫大地上,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金色!远方的天空,几朵飘飘的白云也被镀上了一层美丽的金色,天空火红火红的,像是着了火一样,显得分外壮观和美丽!
然而惶惶然如漏网之鱼的楚军们根本没有心情欣赏这美丽的景色,只顾埋头赶路,渐渐地走进一处峡谷之中!
按照惯例,楚军们本应该派出斥堠沿途打探清楚方才能进军的,只可惜现在景骐心神大乱,只想早日突破安阳秦军防线,逃出目前的险境,竟忘记了要派斥堠仔细打探!
于是,在景骐致命的疏忽下,二十万楚军先锋部队渐渐进入峡谷,迄逦向东而行。
而在山峡的顶端,密密的丛林之后,五万秦军骑兵正下马埋伏在此,人人弩上弦、剑出鞘,准备激战!
扶苏和李信二人伏在山顶之上,正悄悄地向下窥探。果见楚军打头阵的是清一色的红甲精锐——楚项雄兵,而领头的却是和李信打得难分难解的项梁!
扶苏低声对李信笑道:“果然是楚项精兵打头阵,王老将军真是料事如神啊!”李信点了点头道:“是啊,老将军数十年沙场经验,非我等可及也!那么,君上,可以进攻了吗?”
扶苏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山下毫无防备的楚军,点了点头道:“可以!传令下去,箭矢飞石主要对着楚项精兵招呼,打死几个算几个。而且要派出一队精兵在山顶上给本君奋力摇旗呐喊,务必给本君作出一副雄兵千万的模样!”“喏!”李信迅速安排下去!
于是,正当景骐率军急急而走的时候,忽然间山崖上传来一阵响亮的梆子响。梆响过后,山林间的宁静瞬间被打破,无数秦军密密麻麻的从山崖上探出头上,大声狂呼着:“杀——!杀尽楚军,活捉景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