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摇了摇头道:“先生错了!扶苏费尽心机来取这‘钜子令’决不是要将‘钜子令’交给朝廷,而是要执掌在自己手中的!”方仲闻言愣了一愣,疑惑道:“你要自己执掌?你父王不知道此事?而且你落在你手和落在秦国之手有何区别?”
扶苏笑道:“父王并不知道此事,知道先生真实身份者只有我和现廷尉冯劫二人。知道我为什么要瞒过父王获得‘钜子令’么,其实事情的真相非常简单:一、现在秦国朝廷中赵高、李斯一党奸佞逐渐把持朝政大权,深得我父王信任和宠爱,日久必成大患。为了秦国天下计,扶苏必须极早的储备力量和这些奸臣抗衡,以救国家!二、不瞒先生说,现在我大秦所实施的国策有很多地方扶苏是非常不赞同的,所以为了天下苍生计,扶苏必须取得王位才能改变这一切,这也很需要‘钜子令’的帮助!所以请先生将‘钜子令’交付于我!”
扶苏肯切的看着方仲,一脸的诚意。方仲却冷笑一声道:“你秦国好坏与平稳关我墨门何事?‘钜子令’唯有仁德之人领之,秦国朝廷不论何人我都不会将‘钜子令’交托出去!”
扶苏心知要想方仲将‘钜子令’交给一个很可能是日后冤家对头的人比较的困难,于是耐心地道:“敢问先生墨门的宗旨是什么?”方仲毫不犹豫地道:“惩强扶弱,倡导和平!”
扶苏闻言冷笑一声道:“那么我问先生,墨门成立数百年来,虽是四处奔波,流血无数,但天下真正和平过了没有?又有哪一年没有战争?”方仲闻言有些恼怒道:“那是我们墨门做得还不够,所以才要更加的努力!”
扶苏摇了摇头道:“你们都错了。如果墨门只会在各诸侯国间四处救火的话,那么永远是不可能实现墨翟老先生天下和平的意念的。我有一策,可以实现天下和平,不知方仲先生可愿听否?”提到了方仲一生最感兴趣的东西,方仲还是愿意听的,于是点了点头道:“愿闻其详!”
扶苏道:“如今天下七分,秦楚齐燕韩赵魏七国各霸一方,互相攻伐,连年不休。如果一直是此种局面的话,那么只要七国的君主都还都是凡人,都还有私心,战争就永不能停止。便是你墨门流尽最后一滴血也根本不能改变这七国纷争的局面。唯一可以将战争平息的方式便是七国归一,只有七国并成了一国那么天下才会永久太平,百姓才会永远得安。所以墨门要想真正实现天下的和平,要做的不是在七国间到处救火,而是要在七国中选择一国来助其平定天下,做到以暴止暴,以武止武,只有这样才能够永绝战祸!这一点不知先生想过没有?”
方仲闻言默然:天下战乱已久,墨门虽然一直按照墨子的遗愿扮演着救火队的角色在各国间到处惩强扶弱,但却是无济于事,战乱越帮越繁!至墨门传至方仲手中时,方仲见七国间战争越见巨大及频繁,虽锥心而刺骨,却是无计可施,一直引为憾事。此时听扶苏一言点拔,不禁豁然而开。
这并不奇怪,方仲毕竟是古人,思维有极大的局限性,当然远没有来自两千多年以后的扶苏看局势看得清晰明了。
方仲郑重地道:“久闻公子聪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么想必公子是想让我墨门辅佐秦国来统一天下了?”此时的方仲显然已经不再把扶苏看成一个小孩子了,而是当成了一个足以推心置腹的大人了,毕竟扶苏表现出来的智慧决不是一个小孩子所能够比拟的!
扶苏不置可否地道:“当今七国之中,秦之国势最强,关中和巴蜀粮产之丰富甲于天下,百万秦军骁勇善战也是天下无敌,再加上历代君王进取心极强,实是统一天下的不二人选。但反比关东六国,不是国力孱弱、就是君庸臣晕,根本没有力量来阻止秦的统一,或是自已站出来统一天下。所以墨门要想天下永久和平,顺应时势,辅秦而统一天下,实是唯一之路!”
方仲闻言摇摇头道:“公子所言虽有些道理,但并不能令方仲心服。秦,虎狼之国也,法律严苛甲于天下,百姓无不苦于其中。若让其统一了天下,百姓虽暂无战乱,但未必便会活得幸福而平和,届时恐怕会重导‘苛政猛于虎’的惨剧啊!恕方仲不能从命!”
扶苏点了点头,方仲毕竟是一代‘钜子’,竟可以清晰地看见秦统一天下后的弊端,于是恳切地道:“先生所言极是,我大秦虽然残暴,但毕竟是七国之中唯一可能一统天下者,便是先生不愿意用墨门相助于秦,恐怕现在也不能改变大势了!扶苏可叫先生得知,现在我秦国大军已逼近韩国新郑,韩国只有一郡之地,覆没已是指日可待。而灭韩之后,便是其余五国覆灭之日了。先生言恐怕用墨门相助秦加快统一后,可能会让百姓陷入‘苛政猛于虎’的境地,这扶苏也非常同意先生的意见。所以扶苏刚才才会要求先生将‘钜子令’交由扶苏个人,而不是交于秦国。为什么呢?依我父王的脾性,统一前尚能做到勤俭节约,统一后恐怕就会无所顾忌,大肆虐民了,这一事实恐怕我们无人能够阻止。但扶苏可以保证,只要扶苏登位便可改变这一切,我登位后将会逐步废除大秦一切严刑苛法,还天下百姓一个真正没有战争、人人幸福安康的平和世界!所以为天下苍生计,秦国不能得到‘钜子令’,但扶苏本人却必需得到‘钜子令’,请先生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助我!”说着扶苏一揖到地。
方仲闻言默然不语,显是已被扶苏的话语触动,正处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之中。扶苏没有打扰方仲,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方仲的决断。良久,方仲长叹一声:“我也知秦国一统大势不可阻挡,但是你真能保证用墨门势力帮助你登位以后,你会善待天下苍生?”
扶苏知道古人重信诺,于是高举右手指天立誓道:“我,大秦王长子扶苏,今日向方仲先生和天下苍生发誓:日后若能顺利登上王位,必然刻除苛法,轻徭薄赋,爱民如子。如违此誓,基业二世而亡,子孙世代为奴,永得超生!”说完,扶苏郑重地对方仲道:“扶苏若不诚心,也不会甘冒奇险、明知先生是墨门‘钜子’而亲入虎穴了。扶苏肯为天下苍生放弃王长子之尊而入囚牢,难道先生就不愿为天下苍生而信扶苏一回吗?”
方仲闻言闭起了眼睛,良久,良久,方仲突地双目暴闪,郑重地对扶苏道:“好,我便信了你,但是日后你若以我墨门势力横行而不法的时候,我便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扶苏点了点头道:“先生放心,扶苏绝不违背誓言!”
方仲不再言语,转身扒开草堆,刨了几下,取出了一面灰不溜丢的木牌。方仲将木牌交给了扶苏道:“这就是‘钜子令’,你拿去吧!”扶苏心情激动地接过木牌,一看之下不禁愣了:“这是什么‘钜子令’,上命刻着‘长寿安康’四字和一些奇形的花纹,分明是一块沉甸甸的普通长命牌而已!”不禁诧异地望着方仲。
方仲笑笑道:“看不出来吧,若非隐藏得极深,‘钜子令’早就被秦兵发现了。你按一下‘安’字上面的一点,再拧一下木牌顶端的那个小小的木杆试试!”扶苏于是轻轻一按‘安’字上的一点,便听到隐隐约约听到木牌里传来‘格’的一声轻响。扶苏心中一动:难道木牌内另有乾坤?又赶快扭了一下木牌顶端的木杆,便听“格嗒”一声轻微的脆响,原本天丝合缝的木牌突然裂成了两片,掉出一件黑乎乎的东西来。
扶苏急捡起来一看,在晕暗的灯光下,一面质地奇特的黑色令牌赫然在手,牌面上三个古汉字‘钜子令’赫然在目!方仲笑笑道:“这便是我墨门世代流传的黑玉‘钜子令’,令后背面有一暗格,其中有两幅白涓,一则是墨子剑法的剑式和剑决,二则是墨门的联络暗语和位于各国的分部所在。但愿你能够不负它非攻、博爱的本意!”扶苏收起令牌向方仲拜了三拜道:“谢先生厚赐!”
方仲笑了笑道:“既然你心愿已了,那么就拿来吧!”扶苏一愣:“先生要扶苏拿出什么?”方仲道:“毒药啊,最好是鹤顶红一类的,可以让我死得快些!”扶苏大惊道:“先生怎会将扶苏想成如此样人!?扶苏虽然已经得了‘钜子令’,但并不打算除去先生。如果先生不介意的话,扶苏愿意设法放先生出狱,并且给予先生通关文碟,让先生得以浪迹天下,一则休生养性,二则也让先生看看扶苏到底是不是忘恩负义、背盟弃誓之人!”
方仲愣了一愣,展颜而笑道:“好,做事果断而又仁德博爱,我方仲果然所托得人!”扶苏恭敬地道:“先生请在狱中再委屈一日,明日先生便让廷尉放先生出狱!扶苏告辞了!”方仲点了点头,闭目不语。
扶苏整了整衣巾,来到牢栅前大叫道:“来人,来人!”典狱等听见,飞快地跑了过来,装模做样地大吼道:“吵什么吵,何事?”扶苏笑笑道:“不用装了,快放我出去!”典狱愣了一愣,赶快开了牢门,放出了扶苏。
众犯人一听急了,大叫道:“干吗放他,为什么不放我们!”直把牢栅摇得山响。扶苏也不理众人,只顾大步而去。典狱等人一溜小跑的跟在后面,哪管哪些囚犯的死活!
出了大牢,扶苏对典狱道:“和我同囚的那位怪人,好好照顾他,明天我来提人!”“是!”典狱恭身领命。
当典狱等人护着扶苏来到冯劫屋内时,冯劫正在批阅竹简,忙得不可开交,突然抬头处望见了扶苏笑眯眯地站在身前,不禁大喜道:“公子无恙!真是太好了!你们都退下吧!”典狱等人便退了下去。
于是冯劫便让侍女们服侍扶苏好好的洗了个澡,换上了华贵的公子衣饰,恢复了本来面目。等扶苏一切完备时,冯劫早在屋内等得不耐烦了,见扶苏入内,便屏退重人,焦急地道:“怎样,‘钜子令’得手否?”
扶苏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道:“已入囊中!”冯劫大喜道:“天佑我大秦矣!”忽地想起了方仲,冯劫小心翼翼地道:“那方仲如何发落,不如……”冯劫做了个杀头的姿势,倒也是个为了国家心狠手辣之人。扶苏摇了摇头道:“此非仁者所为!方仲一交出‘钜子令’便只是一名普通墨子,掀不起什么大浪了。你安排一下,将那方仲报个因疯、因病而死,然后帮着伪造个身份及通关文碟放其出狱,明日一早我来提人!”
冯劫点了点头道:“这个容易,无人知晓方仲的真实身份,本来前廷尉李斯就打算秋后问斩的,现在报个因病而亡,想必无人过问。那公子今日还住在廷尉府么?”扶苏摇了摇头道:“不了,几日未回宫中,有些不对劲。我要赶紧回去,向父王、母后他们请个安才是!”
冯劫于是便不留扶苏,赶紧安排了车马送扶苏回宫。一路之上,扶苏都是喜气洋洋、心花怒放般的兴奋:“自己终于有了一支强大的只属于自己的力量!来吧,伟大的秦,我会排除万难,领导你走向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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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心急的书友恨不得主角立即抢上战争,杀他个天晕地暗。性急本没有错,但不顾事实就有错了。主角现在还在积蓄力量当中,未取得任何军权和实职,怎么上战场?希望有些书友们发评论时要实事求是,不要乱说一通。说实话,爵士比你们还急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