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小扶苏披散着头发,赤着脚,身着一身污秽的白色囚衣,拖着沉重的手铐和脚链“叮叮当当”的在过道中艰难地跋涉着。“快看,快看!又来一个,又来一个!”原本在狱中死气沉沉的囚犯们闻言纷纷扑到牢狱前调笑起来:“哟,还是个雏儿呢,这么小就被逮进来了。犯了什么事啊?”
扶苏低垂着头,心道:“为了大任,我忍,我忍,我再忍!”咬紧牙关只是目不斜视的向前直走。耳笼中一时充斥着牢栅的摇晃声,铁链的撞击声,以及犯人们的欢呼声,吵得扶苏耳朵都快聋了。
在扶苏身后表面装得凶神恶煞般、其实内心里诚惶诚恐的典狱见一众囚犯开始轰闹,唯恐扶苏不高兴,忙向知晓一点内情的几个心腹手下使了个眼色。几人会意,瞪大眼睛,扬起手中的皮鞭恶狠狠地便向着吵闹的犯人们抽去。“啊!……”牢狱中顿时响起惨叫声一片。
在狱卒们的皮鞭政策下,很快不老实的囚犯也老实了,都缩回墙角一边舔拭着伤口、一边低声地问侯着狱卒们的N代女性先辈。能够到廷尉大牢里的犯人多是国家刑事重犯,一群亡命之徒,所以要想制服这些人,狱卒们也不得不更凶狠一些!
很快,便到了关押方仲的囚室了,典狱长和一众狱卒们如临大敌的全都将腰下的兵刃拔了出来,唯恐方仲这个疯子又要伤人。“喀嚓”一声金铁击响,牢锁打开了,“哗啦啦”典狱推开了牢门,“进去吧!给我老实点!”扶苏低声道:“踢我一脚!”
典狱一呆,不敢!!“快!”扶苏瞪了典狱一眼。典狱咽了咽唾沫,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轻轻地一脚踹在扶苏的小屁股上:“磨蹭什么,还不快滚进去!”好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扶苏心中暗笑,趁势一个趔趄一头栽倒在地。“哗啦啦,喀嚓”一阵声响后,牢门又重新锁了起来。“走,走,走,一起去喝两杯!”典狱向几个狱卒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大摇大摆地走了。
典狱和几名狱卒刚一走,一众凶神恶煞、人形鬼面的囚犯们立即又扑到牢栅前,伸出双手拼命在过道中挥舞着,大叫道:“哈哈,小子,你死定了!”“小子,你的罪什么人了吧,看来是没花钱打点啊!”“小子,你和疯子关在一起,你完蛋了你!”“可怜这么白嫩的小子了!要让我享受一番再死那就好了!”……
听着一众囚犯的**,从未受过这番鸟气的小扶苏缩着头蹲在墙边尽量装出一副畏畏缩缩、诚惶诚恐的模样,心中却在狂呼:“我忍,我忍,我再忍,我忍忍忍忍忍!干大事的人什么苦不能吃,为了‘钜子令’再大的苦我也吃了!”
于是,扶苏一边装出哭哭啼啼的模样,一边偷眼看那怪人方仲。但令扶苏觉得奇怪的是,那怪人却依然蓬着蒙面地背对着扶苏卧倒在东北角的草堆上,竟看也不看扶苏一眼。扶苏心中虽然纳闷,但也不敢妄动,万一引得方仲装疯暴走那就惨了,便只静静地坐在墙边,等待着时机。
那些囚犯们喊了半天,见小扶苏只是不言语,而方仲也没有任何反应,便也觉得无趣了,纷纷又回到墙角,或是瞑目睡觉或是彼此捉着虱子、骂着粗口,牢内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原本比较松懈的巡哨也陡然间变得严密起来,原本一个时辰一次,现在改成了半个时辰一次,众犯人虽有些奇怪,但却也无人过问。廷尉大牢相当于秦国的天牢,光入普通囚室就得经过三道重门,十数处哨卡,牢外更是有重兵哨卫,建牢以来还没有听说过谁能够活着从这里越狱而出的,所以囚室内的巡哨是多长时间一次囚徒们根本不关心,反正又逃不出去,那还管他个鸟!
扶苏却心里明白,那是冯劫和典狱怕扶苏出事,只好暗中加强了囚室的保护,但又不敢过于明显,只好稍稍加强了巡哨,并由典狱亲率一队人在不远处的铁门外值班室内亲自哨卫,以防意外。而且为了防止扶苏入狱的秘密有一点点的泄露,此次调来配合此次行动的都是冯劫和典狱的心腹部署,决对无忧!扶苏心里明白:李斯由于刚任廷尉就被他给赶了下来,在廷尉衙门中应该还基本建立不起什么心腹势力来,反而是土生土长的典狱和累世为秦国重臣的冯劫在廷尉府中的心腹势力占据了绝对优势!所以扶苏才敢这样大胆地在狱中实施他的绝密计划!
******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地牢内虽不分白天、黑夜,但扶苏估算了一下,夜晚也快到了,因为自己的肚子却也已经饿得咕咕响了。扶苏也早就不哭了,因为已经饿得没劲了!
“咚咚咚……”忽地囚室尽头的铁门外传来了一阵沉闷的梆子响,原本或睡或醒、无精打采的囚犯们立时精神起来,纷纷大叫:“快点,快点,都快饿死了!”扶苏知道,开饭了!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来处,四名狱卒提着两个大桶开始给众犯人们分发伙食。一发到饭食,众囚们马上便蹲到墙角,稀哩呼噜的吃了起来,全是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不一会儿,狱卒来到了扶苏的囚室前,放下了饭桶。扶苏偷眼一看:“靠,一桶稀稀的米汤和一桶小小的高梁窝头。就吃这玩意!?”扶苏不禁感到头皮有点发麻!
“新来的小子,这是发给你的碗和箸,给你打在这了,快过来拿去吃!”为首的狱卒长对着扶苏吆喝道,暗地里却对扶苏挤了挤眼睛。扶苏会意,慢慢地拖着脚链走了过去。到得狱卒们面前时,狱卒长乘众囚犯不备,偷偷地塞了个小包给扶苏,扶苏陡地闻听一股肉香,心中会意,冲着几名狱卒感谢地点了点头。狱卒长又吆喝了两声:“走了,走了,快点发完,我们再去赌两把!”几名狱卒将饭桶提着远去了。
扶苏一手端着稀米汤,一手拿着两个小窝头,不禁发了一会呆:“囚犯们就吃这个?这些东西连自己都喂不饱,何况那些彪形大汉呢!可怜的人们啊,怪不得全是一副饿死鬼股胎的模样!”
扶苏苦笑一声,也只好捏着鼻子、咬着牙,将熬得糊味十足的米汤和粗糙得刺喉的窝头硬生生地塞进了肚里。不过三分钟,扶苏就已经结束了战斗,肚子里却还是半饥半饱。在馋虫的勾引下,扶苏偷偷地闻了闻怀中的肉香,发现是牛肉的香气,不禁一时的垂涎三尺,只觉得从出生到现在从未有过的对肉类的渴望和亲切。但现在扶苏可不敢吃,只能等方仲夜里睡着了再偷偷的吃!
又等了一会儿,饭食都开始凉了,那方仲却还没有将牢栅前的饭食拿去,而其他的犯人们大部分都吃完开始睡觉了。扶苏不禁有些奇怪,壮着胆子轻声地走了过去,想提醒一下看似睡熟的方仲,顺便混个脸熟!
“叮叮当当”的脚步声离方仲还有三四步远的时候,忽地方仲身形暴起,一双漆黑的大手如同鬼魅般直扑扶苏咽喉而来,直似平地里陡地闪过一片惊虹、刮起一阵狂风般迅捷、刚猛。扶苏吓得魂不附体,连惊叫都来不及便本能地欲使一个铁板桥闪躲。
谁知方仲的双手之快竟远远超出了扶苏的反应速度,在扶苏身板刚刚弯下去的同时,那一双黑乎乎的大手就猛地掐住了扶苏的咽喉!扶苏惊恐之下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拼命地想喊叫求援,只可惜方仲那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死死的掐住了扶苏的脖子将扶苏慢慢的提到了空中,只将扶苏的所有求救之声全部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黑夜里,微光下,在半空中挣扎着的扶苏根本看不清方仲蓬发掩盖下的面孔,但竟然可以看见方仲那满头蓬头里一双充满攻击性的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地发着寒光。扶苏只觉得那眼神简直比野兽更可怕,比商纣更凶残。在强烈的求生***驱使下,扶苏开始更加拼命的挣扎起来!
然而,一旦落到了墨门第一高手‘钜子’的手里,小扶苏的挣扎就只能是徒劳的。但就在扶苏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的时候,忽地听见方仲‘咦’了一声,掐在脖子上的一双铁手渐渐开始松了开来。一会儿,“扑通”一声,直被掐得半死的扶苏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咳咳……”死里逃生的扶苏禁不住一阵猛烈的咳嗽,连滚带爬地逃到了西南的墙角,拼命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在这一霎那间,扶苏只觉得在这一生中从未离死亡有这么近过!
扶苏惊恐地手指着方仲,上下牙齿兀自在不停地打架:“疯、疯子,我、好心好、好意叫、叫你吃饭,你干、干吗要杀我!”方仲没有理扶苏,只顾着自己走到牢栅前,捡起已经凉了的稀粥和窝头三口两口的咽了下去。
吃完了饭,蓬头垢面的方仲冷冷地说了一句:“不要接近我,要不看你是个小孩子,我不杀你也打你个半死!”吃完,再不管扶苏,便只顾又躺到草堆上开始呼噜起来。
惊魂未定的扶苏心里只将方仲家里N代先辈都狂日了一遍,并学着周星驰饰演的韦小宝将方仲从小到大都恶毒的编排了一遍。一直默默地狂骂了方仲近一个时辰,扶苏心里这才稍稍找回了平衡。
看着方仲兀自像头死猪般的呼呼大睡,扶苏心中又骂道:“睡睡睡,一天到晚就是睡,比猪还能睡。要不是你有‘钜子令’,小爷我懒得来陪你呢!”想到‘钜子令’,扶苏却不禁又高兴起来了:“嘿嘿,今天虽然受了一番惊吓,但最起码可以看得出这疯子并不是丧失了理智的屠夫,只是假装而已。现在我有十足的把握肯定这个一招就将我制服的家伙必定是当代‘钜子’方仲无疑。但是怎样才能把他的‘钜子令’弄到手呢?”黑暗中的小扶苏不禁又开始琢磨起来!……